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在他们年轻的时候,李长青也曾为她背井离乡。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小松,李长青拿自己在这座城市的第一份工资,给她买了一把很贵的小提琴,李长青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失眠,她就给李长青念课文。
她曾被李长青身上的英雄光环吸引,妄想他来拯救世界,而自己拯救他。
小松也是在爱里出生的孩子。
可后来呢。
李长青因为工作的原因,长期不归家,她被他抓过的人报复,家门口被扔死猫,被寄恐吓信。她抱着小松担惊受怕的时候,那个男人从来不在。
离婚的时候,都说她无情,她的胆战心惊,她怕他出事,怕小松没爸爸,这些,谁又替她承受过半分?
龚琴不想女儿再步自己的后尘,可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让她回头。
母女关系再僵,她也不想小松一辈子都毁在这个男人手里。
她把目光转向了成州平,竭力保持冷静说:“我知道你是李长青的同事,我不问你什么时候把我女儿拐跑的,就问你一句,你要真的为她好,舍得她后半辈子过得跟我一样吗?”
成州平和大多数男人一样,懒得,也不敢去面对这些问题。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有了想要牢牢抓在手里的东西,有了必须要捍卫的人。
他向前走了一步,细微地将小松护在身后,“我不会委屈小松的。”
委屈——这个词,过于精准。
小松这一刻,满心骄傲。
不必别人的认可,见证,她已经是胜利者了。
果然,他看到了。
她被荆刺扎破的灵魂,褶皱的内心,不与人知的委屈,成州平都看到了。
他没有去缝补她灵魂的破洞,没有抚平她内心的褶皱,他只是为她掩盖这一切。
他是懂她的,就算别人都不懂。
小松扬起头,骄傲地看着母亲,“我和成州平,跟你们不一样,因为,我跟你不一样。”
小松和父亲相处的时间很少,可所有人都说她像李长青,一样莽撞,一样倔强。
“能有什么不一样!”龚琴愤怒地嘶吼,“你让他放弃他的工作,他能吗!”
小松在很小的年纪,就听到父母为工作的事情争吵。
李长青最开始,也不是做缉毒的。
他是刑侦大队的,而且是难得的研究生学历。在一次案件里,犯罪者为了拿钱买毒品,杀了自己全家,他是第一批赶到案发现场的人,看到婴儿车里的婴儿,比刀扎到他自己身上都疼。
那次案子给了他极大的感触,他不顾所有人劝阻,调岗去了缉毒大队,后来一次来这座城市出差,遇到了龚琴,两人相爱后,他不顾一切申请调到这座城市。
但因为他见过太多因为毒品支离破碎的家庭,最终,他选择了保护那些家庭,而不是自己的家庭。
龚琴的一切担忧、愤怒都有理有据,只是她忘记了,小松本来就和李长青一模一样。
那么痴,却那么勇。
你无法在她身上看到一丝怯懦,当她下定决心往前冲的时候,她不顾一切。
她一往无前,压根不给任何人评判她对与错的机会。
龚琴发作起来,谁都伤,有一次她做梦梦到李长青,直接用指甲把身边的林广文胳膊掐出了血。
“你为什么就跟你爸一模一样!”龚琴声嘶力竭地大喊,她开始摔东西,先是果盘,然后是烟灰缸。
她举起那个烟灰缸,向小松砸去。
在它砸来的瞬间,成州平抱住了小松。
烟灰缸砸在他肩膀上,发出一声清晰的声响,然后反弹到地上,碎成一地尖利的碎片。
林广文听到声音,立马从厨房跑出来,他拉住龚琴,“你醒一醒,小松这么大了,她有自己的判断,有自己的人生要走,她没义务背负你和她爸的过往,你也该放下,走出来了。”
小松握住成州平的手,“我们走。”
这是小松和龚琴最后一次交谈,依然,不欢而散。
但她走的很放心,因为龚琴身边有个可以真正照顾她的人,而她,也有自己的人生。
走到楼梯里,小松的手轻触了一下成州平的后肩,“疼吗?”
成州平挑眉,“你也太小瞧我了。”
他现在是警队公认的硬骨头,当初闫立军让人拿锥子钻他关节的时候他都咬牙忍过去了,被烟灰缸砸,这算什么。
显然刚才那一段,是不愉快的回忆。
但此刻他们十指紧扣,光明正大地走在日光之下,彼此的内心,都有着不与人知的骄傲,因为他们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成州平在为这次任务苦背资料和做心理测试,而小松也要准备回学校了。
她的假期本来还有一段日子,但李选突然打电话让她提前回校,说有重要的事,却没说到底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