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番外集的这件事我可以考虑推后几天,先放你去参加这档综艺,我相信,你会学到很多的。”
四下无人,这是到剧组之间的一条很长的走廊,顾栖池慢慢转过身,目光从上到下打量过林双意:“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他的视线移动的很慢,语气真挚。听到综艺邀约的第一反应不是讨好,也不是虚假的笑,而是疑惑,他其实并没有接受林双意的邀请。
林双意笑了下,坦荡道:“顾栖池,我也算是你的半个伯乐,这部戏之后,我相信你会大火,比宋知安还要火。”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顾栖池地敛下眸,眉眼之间的情绪很淡:“我能问是什么吗?”
林双意:“你和薄彧结婚了,是吗?”
场面有了几分诡异的安静,沉默且尴尬。
林双意自顾自打开了话匣子:“他上次来剧组看你,我就知道了。那辆招摇的车,除了他也没人敢开。不过你放心,我和他是发小,你们俩的事情,如果你不想对外招摇,我是不会随便说出去的。”
顾栖池颔首,道了声谢。
不知在为林双意的真诚邀约,还是在为他的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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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杀青戏的这一天,很难得的,横店下起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
据说是因为寒潮急剧而下,造成大片地区温度下降,才有了这番场景。
天地被染成白茫茫一片,大雪四处飞扬,纯净的白色落在掌心是微凉的,在剧组的灯光之下显得干净而柔软。
沈卿烨穿了很单薄的白衣,撑着把油纸伞,闲庭信步地走在宫廷之中。
他难得没穿那件宦官的红袍,周身都是白色,其实是有些不吉利的。
宫闱境内是禁止穿这样的纯白的,王公贵族多以月白色为衣衫的主色调。因为纯白是丧服的颜色,天子威仪,这会大大触了皇帝的霉头,如有发现,便是死罪。
可却没什么敢对沈卿烨置喙,毕竟,皇帝病危,这宫廷之中真正的掌权人,是他。
一路慢行,顾栖池的脊背始终挺得笔直,一如沈卿烨从未弯折过的傲骨。
今日其实是施天霖带领禁军攻入城池的日子,沈卿烨一早便接到了密信,却没有出手阻拦,甚至是几乎放纵一般,任由对方动作。
踏入太极宫的一瞬间,顾栖池慢条斯理地收了伞,毫不在意地将伞丢在了门外。
整个宫殿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个服侍的下人敢在其中走动,只能依稀听得见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伴随着虚弱的起伏,顾栖池悠哉悠哉撩开了皇帝床前的帷幔。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挑不出一丝的错处。
“咔!”
镜头推进,焦点聚集到了顾栖池的脸上,因为是在真正的大雪之中行走,对方穿得又实在单薄。为了凸显飘逸感,这件衣服的料子选用了一种硬挺的纱,虽然里里外外穿了五六层,却并不保暖,以至于顾栖池冻得脸色发青,指尖也有些苍白。
衣物单薄,却也极好地勾勒出青年的身形,宽肩细腰,只用一根白色的缎带紧紧缠住,好像一只手就能揽得过来。脚底的靴子也是纯白的,没有任何花纹的装饰,只在鞋底依稀沾了些雪渍。
“灯光往前,到床前去。”
“道具组之前准备的麦丽素哪儿去了,还没拿进来吗?”
经过林双意的提醒,道具老师这才发觉自己忘记了什么,赶忙将一个小巧的白瓷瓶塞到了顾栖池的袖子里。
林双意还在监视器里调整画面:“顾栖池往右边挪一点,露出温石老师的脸来,诶对,别动。”
“温石老师的头侧过来一些,更方便上镜。切记。你见到沈卿烨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也不是防备,而是信任和依赖。”
顾栖池垂着眼,仔细观察着林双意所强调的道具的变化与摆动,思索着自己的剧本。
温石的第一反应是信任和依赖,是因为他把沈卿烨当做自己手中最好的一把刀,这把刀经他之手打磨、锻造,永远只会对着外人,而不会对准自己。
当然,除此之外,施楚如此信任他,是因为他给沈卿烨下了毒,如若每月领不到解药,沈卿烨就会受噬骨之痛,毒素穿心而亡。
那么沈卿烨呢?
他日日对着施楚卑躬屈膝,极尽谄媚,从不见天日的暗室之中爬了出来,踩着累累白骨,踏着无数尸身,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条人命,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是怨恨的吧。
分明他从小就生在宫闱之内,甚至被施楚教养过一段时间,沈家世代忠烈,却还是没能抵得住君王的猜测,那么多条人命,一夜之间被斩杀殆尽。
“第五百三十二场——”
“开拍!”
第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几乎是一瞬间, 话音刚落,镜头之中方才还懒散的人陡然换了个眼——冷到刻骨。
顾栖池身上全然没有半点自己的影子,态、语气还有一些细小的动作全都换了个模子, 此刻他只是沈卿烨,只是这个角色。
沈卿烨怎么可能不恨呢?
整日对着自己的杀父仇人虚与委蛇, 笑脸相迎,他步步如履薄冰,为的不就是今天没?
他一步一步走到龙床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这个世间最尊贵的人,眼中却毫无尊敬,满是讥讽之意, 就好像在打量着一团烂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