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她穿过来时就已是进了宫的,对于这额娘和妹妹都感觉淡淡的,在记忆里像是蒙了一层纱布般, 还得发挥演技,演出久别重逢之感才行。
心乱如麻时, 终于听见外面的小太监来报:“娘娘, 夫人和二小姐的轿子过来了!”
淑岚连忙收起一肚子的心乱如麻, 忙忙地出了殿门,果然见一顶轿子过了长街,稳稳地停在殿前。
淑岚远远瞧着轿子上下来了一位打扮得雍容富贵的妇女,显然就是自己的额娘塞合里氏,一旁扶着她的清秀少女,想必就是自己的妹妹。
那妇人一见淑岚,便立刻面色恭敬地低头行跪拜大礼,口呼“德妃娘娘吉祥,给德妃娘娘请安”,一边拉着怔在原地的少女也一同跪下给淑岚磕头,“我方才一路上怎么教你的?都忘了?”
那少女方才看永和宫的宫殿装饰一时间看得呆了,被额娘拉着袖子提醒,这才大梦初醒地乖乖跪下叩头,学塞合里氏的模样请安。
淑岚忙不迭地将二人搀扶起来,“何须多礼,快到里面坐。”
方才她在担心自己感情不够,要演技来凑,谁知她扶起塞合里氏时,瞧着她起身时不利索的腿脚,还有她扬起脸看自己笑时,精致妆容下掩盖不住的老态,当真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起转来,“额娘的腿疾,这些日子还犯得厉害吗?”
“不妨事,不妨事,都是老毛病了。”那妇人笑得脸上笑纹更深了,“承蒙娘娘惦记。”
“快进屋吧,屋外面风大。”淑岚欲盖弥彰地转头过去,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才换上一副笑脸将二人迎进了里屋。
待到坐定,淑岚见自己这妹妹,倒当真是羞怯得很。
原主的记忆里,这妹妹也一直怯怯的,安静的,像只小兔子,如今多年未见,认生也是必然。淑岚便再次拿出自己的制胜法宝——点心礼盒递到她面前,以拉近自己和她的距离。
“你阿玛说,不是不想让我来宫里探你,而是这些年家里没能给你多大帮衬,惭愧得很……也不好意思妄求皇上的恩典,怕皇上厌弃,又迁怒于你……”
待一阵寒暄过后,塞合里氏又说起这些年的难处来。
淑岚又是一阵心中泛酸,虽然这些年不曾来宫里探望自己,想必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家人”也时时念着自己的吧。
宫中有些并非出自名门世家的嫔妃,一旦由宫女被点选为嫔妃之列,家里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恨不得敲锣打鼓横行霸道,自称国舅爷,更不提倚仗着宫里娘娘的旗号出去做不法之事,走门路,买官职,再让这娘娘帮忙擦屁股,全然不顾自己的姐妹女儿在宫中是不是过得辛苦。
从前淑岚做巧克力工厂时,如此有油水的行当,家中都不曾托人求个管事官职,想必是真的不想走后门来拖自己的后腿吧。
想及此处,淑岚便更好今日额娘和妹妹进宫的来意了。
“额娘,这里也没外人,您就直说吧,今日是所为何事而来呀?”淑岚问道。
“咳,也不为别的,是为了你妹妹的事……”塞合里氏见淑岚直奔整体,也不再客套,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乌雅淑乔扯了过来。
淑岚瞧着那小动物一般不作声,只埋头吃着巧克力的妹妹一听到这个话头,白皙的小脸立刻肉眼可见地通红了起来。
莫不是这酒心巧克力里的酒还得再放少点?淑岚想。
“额娘——!”她小声抗议。
“有什么可害臊的,今日不就是同你姐姐说这事来的么!”那塞合里氏对小女儿的害羞颇有些不满。
正说着,大门却被推开了。
淑岚一抬头,便见是大公主拉着佟皇后的妹妹佟文绮进来了。
“淑岚姐姐,我说了要带佟家妹妹来你这儿吃东西……呀,又多了个妹妹!”大公主是不怕生的,玩伴嘛自然是多多益善,瞧见屋里又多了个少女,便也招呼了起来。
“这是我妹妹淑乔,今日进宫来看我,正好,你们一同出去玩,带她四处瞧瞧。”淑岚见自己这妹妹害羞得说不出话,便推她一把。
“走吧,听大人说话没劲透了,这紫禁城好玩的地方我都知道,我带你玩!”大公主是个自来熟的,便主动过来牵她的手,几个小姑娘便出了殿门。
瞧妹妹出去了,淑岚便转过头来,示意塞合里氏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这妹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阿玛便让我带她入宫见见你,也问问你的意思。”塞合里氏的笑容中是藏不住的幸福。
淑岚点了点头,倒也不出所料;自家妹妹和佟家妹妹年龄相仿,既然佟家已经将女儿送入宫中以备受选,自家妹妹这个年纪也该议亲了。
等等……该不会是她阿玛也想效仿,把她妹妹也给送进宫吧!
淑岚心中不祥的预感立刻冒了出来,自己才听完佟皇后跟自己诉苦,讨论着如何让妹妹别往坑里跳,怎么自己的妹妹也要往里跳?
“阿玛的意思……莫非是让淑乔也入宫吗?”淑岚勉强维持着微笑。
塞合里氏一听淑岚这话,连忙摆手:“不不,咱家出了娘娘您一个得蒙圣宠,就是祖宗世代修来的福气了,哪儿还敢奢望第二个呢?况且……你妹妹,你也看到了,也不是个入宫的料呀。”
既然不是送进宫的,那便好多了,淑岚总算把心吞进肚子里,又八卦起来:“那便是结别的亲了?可挑好了人家?”
塞合里氏点了点头,笑得越发灿烂了:“是了,当真是户好人家呢!虽然未正式送彩礼下定,但也是派了人来问了……”
“额娘快别吊我胃口了,到底是哪一家?”淑岚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便是那钮祜禄府。”塞合里氏揭晓答案。
淑岚只觉脑袋嗡地一下,勉强维持微笑:“不知是哪个钮祜禄?”
钮祜禄为满洲大姓,又数个不同的分支,说不定是别的钮祜禄呢?
“自然是那个出了一位庶妃的钮祜禄府了!这求娶咱们淑乔的,便是他们府上的钮祜禄阿灵阿!”塞合里氏喜滋滋地说着,“虽然钮祜禄庶妃去得早,但这钮祜禄家到底也是开国四大家族之一,这般的门第,咱们乌雅家从前哪里敢奢望?如今这阿灵阿公子崭露头角,才被选为皇上御前的一等侍卫,恐怕门槛都要被求亲的人踩破了,谁知竟给咱家递了帖子,谈议亲之事……”
“阿玛的意思呢?”淑岚问道,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难道除了这个阿灵阿,就没有别的选项了?
“你阿玛自然是喜不自胜,且不说他家门第如何,你阿玛最看重人品,见这阿灵阿长得一表人才,在应酬的宴席中碰见,说是这孩子口才极佳,应对有度,比额娘我还要中意他呢。”塞合里氏说道。
说着,又压低了声音,秘兮兮地对淑岚道:“你阿玛看人极准,说此子非池中物,定然能独得皇上赏识,若能有幸攀上他们家,那便日后怕是连你阿玛能从这贵婿处得到不少助益呢。”
对此,淑岚只能在心里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