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前些日子,这二位主子住进延禧宫东西偏殿之前,延禧宫大兴土木的动静不?”青雀问。
“记得,响了许久,都吵得娘娘午睡了,气得我差点跑去理论。”雪雁撇了撇嘴,表示深恶痛绝。“这惠嫔娘娘当真好心,给这二位主子修缮房子,竟这么用心思。要我说,这心思若是用在教育胤禔阿哥的身上,她也不必费心再去养一个别人的孩子了……”
“那可不是修缮了房子。”青雀摆了摆手,“是惠嫔娘娘觉得御膳房的膳食不放心,特意在延禧宫也建了小厨房。”
淑岚叹息了一声,虽然从宫女成了主子,但想来戴佳氏和卫氏的孩子想必是一生下来就要被抱到惠嫔膝下抚养,而两人更是要受制于她,想必其中辛苦也不足为外人道。
“建小厨房给他们制膳,倒也还算不错……”雪雁叹道。
“哪里不错?我听说惠嫔娘娘笃信许多说法,这延禧宫的小厨房里,禁忌可比咱们宫里还多。譬如不可吃羊肉羊肝,会使皇嗣多灾;不可食兔肉,会让皇嗣长豁嘴儿,吃驴肉马肉也不可,会延误生产时间,生不下来……也不可吃牛肉,说是吃多了会性子犟,不听教导。”青雀有样学样地说着。
淑岚倒是知道一些禁忌,只是这么齐全的,还是第一次听说,恐怕是集了众人之智慧,请教了许多接生嬷嬷得出的结果。
照这个禁忌法,能吃的东西,倒不剩几样了。淑岚不由得心中暗叹可怜。
第2章 太子的秘密
小胤禛最近很是苦恼。
其中原因, 自然就是大哥胤禔与他之间的秘密。
这个秘密就像一个被埋在心里的种子,总想往外长, 不找人说说, 总觉得心里痒痒的。
他第一个想到的对象,自然就是额娘。额娘从来都很耐心地听他讲话,从不像那些表面恭敬, 实则敷衍的嬷嬷一般糊弄自己,而是每次都蹲下身来,视线平视着自己的眼睛, 仔细听自己说话。
就算是又怀上皇嗣之后,随着月份越来越大, 不能再蹲下身子跟他说话了,也总是拍拍旁边的位置, 让他到近前来说。
他往日从不对额娘保留小秘密的, 如今却有了,只觉得分外不安。
“你呀, 就是太老实。”胤禔便会一边把玩着手上新得的嵌猫眼石小马鞭, 一边瞥着小胤禛说, “我早就不同我额娘说这些了,我若是照实说,她保管要拿小竹棍儿打我,还要叫我罚抄诗书。”
我额娘可跟你额娘不一样!她才不会骂我呢!
小胤禛很想这样反驳,但这时连他的心里, 也十分没底。
如果额娘知道了,会觉得胤禛是坏孩子吗?
小胤禛试着在脑海中想象淑岚扬着小竹棍儿, 挺着大肚子满院子追自己的模样, 赶紧甩了甩头, 把这些可怕的想象从脑子里甩出去。
为了额娘的身子,和额娘腹中的小弟弟的安危,自己还是先不说为好。
怀揣着这个越来越沉重的秘密的小胤禛,这日正如往常一般在上书房旁听。
此时正是老师傅布置完今日要背诵的文章段落后,让阿哥们和伴读们自行朗读背熟的时间,而他自己,则是如往常一般,从书箱里抽出一本从旧书堂中套来的书本细细品读。
这种时候,胤禛身旁的大阿哥早就高高地竖起书本,把脸藏在书后梦遇周公去了。
他这一睡不要紧,若是老师傅罚人,定然要连通大阿哥的伴读们一块儿罚了;这些伴读们为了逃避老师傅的戒尺,自然扯高了嗓子,使劲地掩盖着大阿哥在书本后传出的阵阵鼾声。
小胤禛摇了摇头,这么吵,他也看不下去书了,索性合上书本,开始在课堂中东张西望起来。
若是此时皇阿玛从窗外巡视,定然要感叹,朗朗读书声入耳,可见阿哥与伴读们苦读不辍,然后满意而归。
但实际上仔细看看,便能见大家都各自心猿意马:一直因为身子弱的原因养在荣嫔娘娘身边,近几个月也实在拖不得了,被皇阿玛亲自拎来上书房开蒙的三哥胤祉,此刻正不情不愿地张着嘴,有一句每一句地念着,他旁边赫舍里府中选出来的伴读便扯了一张宣纸,偷偷地在书后折纸玩,逗得三哥书也不看了,只去瞧那折好的青蛙。
而自己身边的大哥,这会儿更不必说,瞌睡醒了后,也无心于书上的文字,不知从哪掏出一截杨木,用自己随身的小刀削起小马来。
皇阿玛日日叮嘱我们要效仿他勤奋苦读,怎么大哥和三哥都忘了啊!
小胤禛为之心痛。
对,还有太子哥哥,皇阿玛总说太子哥哥开蒙最早,天资最高,为众阿哥中的表率,若是太子哥哥,定然能在乱中取静,专心念书——
小胤禛转头向太子哥哥的位置上望去,却大吃一惊。
太子哥哥呢?
往日里那个身姿挺拔如松的太子哥哥呢?
小胤禛伸长了脖子去看,才看见太子哥哥今日也与大哥胤禔如出一辙,缩在书的后面,趁着老师傅没注意的时候在书后睡觉。
怎么今日太子哥哥也如此堕落?
小胤禛立刻又甩了甩头,甩掉这个念头。
太子哥哥怎么会懈怠学业呢?定然是夜晚挑灯夜读,如自己以前一般,忘了时辰,这才在白天的课堂上精不济的!
嗯,一定是这样。小胤禛自顾自地得出了一个答案,并且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
只消过了今日,太子哥哥定然会惊觉晚上挑灯夜读是得不偿失,定然会幡然醒悟,在课堂上重振精吧!
小胤禛如此想着,便对太子哥哥的一举一动上了心。
第二日,小胤禛更是大失所望。
太子哥哥不但没有重振精,反而比前一日睡得更死了。
前一日他尚且能用手撑着脸,勉强维持着一个坐姿,只是一点一点的脑袋暴露了他贪睡的模样;今日简直是被瞌睡席卷,也不管老师傅在台上看不看得见,更不管皇阿玛巡视是否会责罚,整个人趴在桌上睡成了一滩。
这可苦了他身边的小太监了,又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帮他盯梢,提醒他师傅和皇阿玛的动向,又要将太子哥哥桌上的书垒得高高的,以防太子哥哥毫不收敛的睡姿被看见;还要随时盯着太子哥哥,不让他习惯性地一翻身,翻到地上去,可谓是忙得大汗涟涟。
见此情景,小胤禛更是痛心疾首:皇阿玛说太子哥哥是大清未来的皇帝,大清的未来全在他的身上;而额娘也告诉自己,万事有太子哥哥顶着,像他这样的弟弟们便可以缓一缓精力,不必那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