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了脸上的笑意, 将帘栊掀起来, 道:“怎么停在这里?”
车夫道:“侯爷,前面这是……”
姜亦风探出头朝外看着,只见一个一身是血的人爬在宫门前,缓缓的朝里面挪动着,在地上划出一道血迹。
宫门前是侍卫们上前驱赶着他,可他仍旧不顾一切的朝里爬着。
“怎么回事?”姜亦风问道。
为首的侍卫走上前来,行礼道:“侯爷,这人不知是做什么的,无论小的们如何劝说,他只拦在这里。小的们这便将他赶走,请您稍等片刻。”
姜亦风皱紧了眉头,道:“他这样,怕是有什么来历呢。”
那侍卫道:“小的也作此想,可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实在是……”
姜亦风走到那人身边,细细看着他,只觉这人眼熟得紧,便道:“你可是要入宫?”
那人冷不丁的听到姜亦风的声音,赶忙坐起身来,重重的朝着姜亦风的方向点了点头。
“你认得我?”
那人“呜呜”的叫着,指了指自己的舌头。
姜亦风凑上前看,只见他口中腥红一片,登时就反应过来,他是被人割掉了舌头。
沉鱼跳下马车,道:“阿爹,怎么回事?”
姜亦风赶忙道:“你别过来,在车里坐好。”
沉鱼却不听劝告,只走过来,道:“这人是谁?看着好生面熟。”
姜亦风道:“你也觉得他面善?”
沉鱼点点头,思忖着道:“好像是在宫里见过……孙,孙太医!”
姜亦风恍然大悟,道:“你是孙叔白吗?”
那人点点头,急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姜亦风也顾不得他身上脏,只上前去扶他起身,可他根本起不来,他颓然的指了指自己的手脚,姜亦风这才发现,他的手筋和脚筋都断了。
“阿爹,孙太医怎么会在这里?”沉鱼不禁问道。
姜亦风还未开口,孙叔白便指了指宫门的方向,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姜亦风。
那信笺上都是血,姜亦风只看了一眼,就惊得大骇。
他看向孙叔白,道:“这上面所写可属实?”
孙叔白点点头,“啊啊”的叫着。
姜亦风道:“你可知道,若是有一句虚言,便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孙叔白点点头,朝着他拜了三拜。
姜亦风赶忙制止了他,道:“你别急,我带你进宫面见陛下。”
“啊啊。”孙叔白又叫起来。
侍卫们有些不安的围了上来,道:“侯爷,这上元家宴带这样一个人进宫,怕是不成啊。”
姜亦风沉声道:“有什么事自有我担着,与你们无关。”
“这……”
沉鱼走上前来,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今日不让他进去,万一他出了什么差池,你们脑袋还要不要?”
那几个侍卫听着,相互看了看,都觉得担不起这责任,只得任由姜亦风带他进宫去了。
*
家宴在碧水湖畔举办,延着湖岸,宫人们已收拾出一整条道路。道路两边挂着红色的六角宫灯,上面写着各色字谜。若是猜的出来,便将那灯笼上的字条拆下来,一路走一路猜,格外有意境。
道路尽头设宴之处,早有宫人等着侍奉,你只需将字条递给那宫人,等他一一验过谜底,无论答对几题,都能得到相应的赏赐。
宫中无论妃嫔还是皇子,抑或是今日入宫的世家子弟,没有不喜欢的。
姜落雁和傅维昭拉着沉鱼一道猜,沉鱼笑着道:“这里好些题目都是我出的,若是我自己猜,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傅维昭笑道:“这本就是图一个乐子,管他公平不公平的。”
沉鱼道:“那这样,我只猜我没出过题目的便是了。”
三人说笑着走了,沉鱼却不时朝前望着,观察着宴席那边的动向。
皇帝和薄太后等人早已入座了,傅婠在一旁陪着说话,看上去倒是其乐融融。姜亦风坐在他们身边,面色有些凝重,只偶尔附和几句。不过他素来话少,也看不出什么。
姜落雁顺着沉鱼的目光看去,低声道:“也不知那人如何了。”
沉鱼摇了摇头,道:“阿爹自有分寸,定会妥善安排的。”
姜落雁叹了口气,道:“这种时候也是难办,若是冒然将人带上来,只怕会惹舅父不快。”
沉鱼目光灼灼,道:“可唯有在众人面前,才有为他伸冤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