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现在都是新鲜的红绳子,他们的绳子经过风吹雨打,应该早就褪色了才是。
季檀星试探询问:“那您知不知道,七年前,有个小姑娘和一个男孩一起写了个双面牌子,那个男孩还特意让写牌子的人给福牌打了三个上结,三个下结,结实的厉害。”
老人面色忽然有些微妙的变化,他重复:“是不是小子先写的,姑娘后写的,写在了背面。”
季檀星惊喜道:“对!是那个!您怎么知道?”
老人微微一笑,老在在道:“因为给你们写牌子的就是我啊。”
原来是那个爷爷!季檀星忙道;“您还记得,是不是知道这个牌子在哪?”
写福牌的老人指向外面的大桂树:“你很幸运,那个牌子有专人管着的,还在外面的树上,但是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季檀星下意识追问:“不在原来的位置?”
老人点了点头,抄着手站在山庙前抬头道:“这座庙很灵的,所以香火也旺盛,每个在宁坞镇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山里的风会吹过镇子的桂树,树上的福牌和红绳会随风飞扬碰撞,叮叮当当的,相传每当这个时候,明就会听到凡人的心声。”
季檀星微微一愣。
没错,这话谢则曾经也和她说过。
老人看了她一眼,好像认出了季檀星是谁,却没有多言道:“而福牌挂得越高,离明就越近,愿望就越容易被实现,六七年的时间,树也在不断生长,你那个牌子,每年都会被一个人挂的更高一点,你要找,得使劲抬头才行。”
专人在管……季檀星心中猛地跳了一瞬。
她和谢则的牌子,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但是她多年不曾回来,那年复一年回来照顾牌子的人是谁——
季檀星忽然不敢再想下去,她急忙往大树下面跑去,笨拙的抬脚抬头往最高处看。
谢则不信明——谢则不是不信明吗?
季檀星心中像是起了一团火,烧的她六无主的厉害。
比起谢则从没有忘记她,一直还在意她,一个更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逐渐形成。
那把火一直烧到了眼睛中,让她视线都有点模糊起来。
身后忽然传来小姑娘稚嫩的欢快声音:“星星姐姐!”
季檀星下意识回头,却发现是林蜜趴在自家房顶上和她说话,她指了指山庙的长坡:“十八岁的漂亮哥哥来找你了!”
季檀星视线模糊的看向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正闲散的踱上来。
他越走,身影就越清晰,好像从多年前一直都在时间中,又走到了此时此刻。
季檀星喉咙动了动,却说不出来话,这个人又的出现在她身边,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离开过她一样。
蚂蚱,蜂蜜,花,那些怪的境遇,仿佛也都有了解释之处。
季檀星喃喃道:“谢则……”
正是宁坞镇的早晨,谢则肩上还带着一点露水,也不知道刚从哪里过来。他总是一副情绪很稳定的模样,哪怕是追季檀星追到了这里,又被季檀星看见,也一副你能把我怎么办的少年气表情。
季檀星眼眶微热,嘴角却下意识笑起来:“谢则?”
谢则走到她身边,垂眸看她道:“看见我很意外?”
季檀星笑了一声:“对。”
她呼吸了两下,正要说话,谢则却侧过身子,微微抬头。
“嘘。”
季檀星便抿住嘴唇,下一刻,一阵凉爽的清风扫过面庞,满树的红丝都飘荡了起来,紧接着就是木制的牌子叮叮当当的声音。
谢则道:“起风了,好听吗?”
季檀星呐呐:“好听。”
是愿望被实现的声音。
谢则穿着黑色的外套,冷酷的衣领遮住一点脖颈和凌厉喉结,他眉眼是比衣服更深刻的漆黑,专注看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让人觉得住进了他的眼睛里。
那眼睛的颜色过于纯粹,甚至可以勉强充当一面镜子。
只是他从来不当别人的镜子,只有看季檀星的时候,傲慢的眉眼才会低垂下来,让季檀星出现在他的眼眸中心。
“追你这一路可不容易,”谢则开口道,“还不能被你发现,你这不是,走的时候还生我气呢么。”
季檀星:“没那么……严重。”
谢则:“怎么不严重,你可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摔过门。”
季檀星正要说话,谢则就混不吝道:“以后多摔摔,总是很乖的话,真的会让人想欺负你。”
季檀星怔怔的看着他。
这阵风吹的时间很长,让她心中的灼烧越来越旺。
季檀星说出那个可怕的猜想:“谢则,你是不是每年都……”
“我是。”
谢则微微眯眼,他俯身凑近道,“我是每年都回来,所以说我也有倒霉到缓不过劲儿的时候,这不是,每一年的八月十三号,都没有遇见你么。”
季檀星闭了闭眼睛,胸腔忽然一阵铺天盖地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