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最后为什么又叫了谢十三呢?”季檀星好极了。
谢十三慢条斯理道:“没生在十二月叫不了十二,生在了一月一号叫谢一一又娘气,我妈当时一拍床板,说十二月过了不就是十三月,所以我就叫谢十三了,别说,我还挺喜欢这个名儿。”
季檀星听到这里微微愣住,她下意识道:“可是人间其实没有十三月啊!”
空气中一点细小的气流刮过,带来一点夏日的凉风习习。
谢十三忽然看向她,姿势没变,依旧是没个正形。
“那你意思,十三月是假的,我也是个姓名虚假的假人了?”
季檀星觉得这个说法很不好,谢十三怎么会不存在呢,谢十三就是谢十三,是她十七岁最惊艳的那个少年。
山谷清风温柔,时光惬意的仿佛凝滞,她想了想道:“人间虽然没有十三月,但有我遇见的谢十三啊,只要我还有记忆,谢十三就一直存在——况且你本来就存在!”
谢十三眼睫落下,忽然闷闷的笑了几声。
季檀星:“你笑什么?”
谢十三又不理她的问题了,只秘道:“希望你明年的夏天还这么自信有‘谢十三’。”
季檀星顿了顿没察觉,只顾着对谢十三说的明年偷着开心了……这说明谢十三明年暑假一定还会再回来!
“好吧,那这么说,我的确该喊你哥哥,我是四月生的,不早产的话就是七月。当年你生的迟踩点登场,我生的早提前报到,好像老天爷都想让咱们再靠近一点一样。”她假装玩笑道。
身后的草丛传来动静,季檀星眼尾余光看到谢十三微微抖动的腿停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为别的一些什么。
季檀星语气轻快补充道:“咱俩的名字也一样敷衍,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叫小小,因为我早产出生的时候就半个胳膊长,小小一只。”
身后沉默了十几秒,原以为谢十三不会再理睬,却在某个不期而然的瞬间,听见清冷的少年慢条斯理,一字一句好像从唇齿缝里仔细研磨缱绻出来——“…小小?难怪。”
季檀星因为这道暧昧的声线脊背猛地绷直,一阵细密的电流直接从脚底麻到了天灵盖。
谢十三却没有察觉自己干了什么事情,他简单到有些混蛋恶劣,好像就只是单纯重复。
季檀星正要不满回头,身后就忽然传来了一道沉沉的“嘘”。
她动作僵硬住,不知道谢十三想干什么。
但他什么都没干,只是放下长腿,好听的声音明明隔了半米,却响彻在季檀星的耳廓。
“……别说话,起风了。”
季檀星眼眸缓缓睁大,背后被男孩修长的指节点了点,有点痒,她侧过身子,看见谢十三脱下外套扔给她。
“你得掩住口鼻。”
季檀星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是在这里,谢十三说的一切绝对都是正确的选择。
她拿起手中的外套,指尖抓了抓,心跳如雷的微微盖在口鼻上,最终和他的衣物无限拉近紧密接触。
几乎是刚盖住的下一秒,一阵山谷间迅猛的疾风就穿梭而过,从看不到边的远处骤然席卷,吹向看不见的更远方。
布满蒲公英的长坡被风吹的如海浪一般起伏,在某个瞬间,所有白色的种子全都离开了花杆,顺着疾风的方向卷向了天空。
炽热的阳光,漫天的花种,八月盛夏,眼前却好像下了一场隆冬的大雪。
纷纷扬扬,没有一丝污垢的迹纯白。
原来,这就是谢十三说的夏天的雪。
他分享给她的,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看到的风景。
季檀星呼吸的口鼻间满满都是少年衣服上的草木香味,比起身侧的药瓶,谢十三的外套更像是精准靶向的特效药。
有什么负隅顽抗的最后屏障骤然崩塌,铺天盖地不可忽视的心动占山为王。
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想要时间永远停住,想永恒留住某一刻如炸雷一样的情愫。
她无比的确信,十七岁之后的时光,她都再也迈不过谢十三的这个坎。
季檀星已经不知道他的惊艳带给她的是永久的救赎,还是危险的再也难以替代的上瘾奢侈品。
疾风吹过夏天的雪,又将几片柳叶从她的花环上带下,那些叶片隐入“雪地”,又有一小片擦过脸颊耳尖,吹到了季檀星的身后。
它在季檀星看不见的地方,往谢十三的黑色衣摆上打了几个折,被他用手指捏住拿起。
谢十三对着太阳看了几秒,叶片在他的手中灵活的转动了几个指节。
“喂。”
季檀星心如擂鼓,满腔的心事全凭理智压制,她虚虚的疑惑了一声,假装自己没有觊觎身后,而是在沉迷眼前的盛大风景。
谢十三启唇问道:“你喜欢月亮还是星星?”
季檀星这才回头,微风将她的头发送了几缕到唇边。
谢十三看着她,面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喜怒不行于色,他慢慢补充道:“条件有限,只能吹两个简单起伏不大的短调,学校的午休铃月光曲,幼儿园的表演歌小星星,心情好机会难得,听哪个?”
“你要吹曲子?”季檀星眼眸里全是细小的情绪,“可是你没有乐器——”
谢十三傲慢的撇了撇嘴,在季檀星一转不转的目光中,将一片翩跹的柳叶抿进了唇缝。
他动作不紧不慢又透着一点几不可查的色气,季檀星忽然捂住了头顶的柳环……
这人估计又在逗趣犯混,只有她一个人脸红又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