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了自己父亲的教诲,忘了作为警察的父亲教给她的一些防身办法,她只看到了巷子那头的光,知道只要跑出去,找到人,她就不会弄丢谢十三的东西。
谢十三交给她的东西。
季檀星虚弱的四肢好像忽然有了一股力量,趁着身后人愣怔间,她攒着劲儿径直往出跑了十多米远。
被戏弄了的一群流氓骂声四起。
她知道背后有人在追她,但她不敢停下来。
可是一个正常的姑娘都跑不过一群男人,更何况季檀星如今的状况,她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几乎能听到一些越发严重的哮鸣音。
季檀星脚下踉跄了一瞬,几秒钟的时间,就又被身后的人抓住了背包带子。
这次这群人没有犹豫,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一句小娘们,大力的扯着背包想要将东西从季檀星这里夺过去。
区区两千五百块钱,只是季檀星一个多月的零花,放在以前,她压根不会为了这些东西死死犟着不放手。
但是这些东西却是谢十三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危险,攒了不知道多久的药材,才获得的一小点额外收益。
在某一瞬间,季檀星甚至觉得谢十三的一切大过了她的生命。
她手指颤抖,眼前已然模糊一片,一个哮喘病人,发病的时候连呼救都艰难,拉扯间,季檀星不知被谁狠狠推搡了一把。
毛茸背包瞬间脱手,她整个人因为惯性重重摔在了身后坚硬的砖墙上。
出口就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季檀星抓着胸口,顺着墙壁缓缓坐下来,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躺下,季檀星只能双手死死揪住衣襟,腰部弯折,几乎要埋进尘土里呼吸。
但氧气却已经很难进入肺部。
眼前开始阵阵发黑,有什么绝望的冰凉顺着脸颊而下,砸进地面砖缝中。
悄无声息。
一群人已经是惯犯,得逞之后看情况不妙,怕被讹上就想原路返回。
但胡茬男人还没有回头,背后忽然就感觉到了一股猎猎风声,随后巨大的击打力度猛地传来——
“砰!”
一个一百五十多斤的成年男人,居然因为这股子力度不受控的往前趔趄,跪趴在地上干呕着起不来。
其他人惊悚回头,就见和他们差不多高的白衣少年无声无息站在身后,手上摸着一个厚重的粗木条,上面扎着毛刺,顶端还有没拔除的生锈弯钉。
他面无表情,手上青筋暴起,耳侧有一点细微咬肌的浮动。
是谢十三。
人影混乱中,季檀星仅存的余光恍惚看见了那抹张扬的纯白。
但季檀星已经无暇关注在乎的少年,她的世界开始一片昏暗,完全不知道谢十三真正被惹火了的模样,居然这么的安静,冰冷,又惊悚,就像是一头发了狠的,咬的人鲜血淋漓却不出声的狼。
这几个人盯了谢十三有两年,但一直都不好下手,有时候谢十三是卖了就走,但有时候他心情好了会去网吧玩一会游戏。
这些场所无一例外,都是人多的地方。
而谢十三能在危机四伏的山里搞到这么多好东西,肯定也不是个简单的,他们从来没有遇见过今天这样的好机会——
谢十三将自己的钱一分不留的全给了一个小姑娘。
两千多块钱,对于大部分城里人来说或许不值一提,但对于小县城没有收入的流氓们来说,是可以潇洒好几日甚至大半月的资本。
他们可以为了这点钱,去犯罪,去抢劫,去做一切恶贯满盈不知法律后果的行为。
没有人会考虑做了坏事的惩罚,因为他们早已经活在无知无畏的世界,觉得最后大不了就是蹲几天局子。
……
小巷子里乱成一片,有人为财咬牙反击,有人见势不对连滚带爬的逃走,最后一个戴着钛钢链子的青年被谢十三狠狠的灌在墙上,少年冷着脸,将手中的木条忽然反手抓住,只一瞬停滞,就猛???地捣在了男人的腹部。
男人双眼痛苦的睁大,发出惊恐又惨烈的叫声。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但其实只有两三分钟。
崔北之所以提醒谢十三不要冲动,是因为他和谢家这位独苗少爷一起长大,知道谢十三越是生气,动手就越不会发出声音。
别人狠,他能比人更狠,大少爷小时候因为这股子不要命的气势闯了不少祸,对的不对的,气性上来打架打到对方进了医院的也有。
谢大少爷长到了十六七岁,那股子天生而来的狠劲儿才被自家老子和老爷子压的差不多。
但并不是消失,而是谢十三逐渐学会了收敛和隐藏。
他只是将那个不服管教的狠戾人格关进了笼子,只留了懒散冷淡的一面糊弄人前。
而谁也不知道,这座危险笼子什么时候又会因为什么事情而被冲开。
小巷子中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外人的注意。
谢十三抓着季檀星的茸毛小包,整个人深喘着气,他快步走到季檀星跟前抬手扶起她的肩膀。
谢十三面色难看至极:“季小小,喂!季小小!能听到我说话吗?”
季檀星的哮喘因为一系列的恶劣环境大面积发作,她目光涣散,肩膀因为呼吸过度在谢十三的掌心轻微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