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顾回紧闭的房门底下缝隙间有了动静,只见一张画卷从门缝底下徐徐展入,竟是一张倾国倾城美人画。
只是瞬间,美人画就变成了活生生的冶艳大美人,立在盘腿调息的顾回面前。这张娇艳欲滴的美人面这一刻都是激动,压着颤抖的音叫出:
“少主!您可算回来了!”
说着大美人就掉了泪,没有少主的巫山人,这近五百年来可太难了。
她听到少主一如既往空灵的声音,稚嫩的,脆脆的:
“纸魅,许久未见了。”
犹如风拂过山林,让流离五百年的纸魅一颗心都酥软要掉泪,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巫山,他们的少主就是这样唤她“纸魅”,少主托腮问她,“山外到底是什么样子?”,“有情万物都有心吗?”,女把手放在她的胸前问她,“纸魅,有心,到底是什么感觉?”“心包裹在里面,怎么会痛呢?”“纸魅,我不明白。”
父陨落的日子,纸魅才刚刚化形,还是巫山最弱小的魅。那时候,她多数时间就陪少主呆呆坐着,少主对她说,“纸魅,如果我也有心,这时是否该落泪?”
巫山女,无心无泪。
漫长岁月中都沉睡在父为她建的女墓中,每一百年的沉睡才能换来长则几月短则几日的清醒。万年间,最长的一次,也不过撑了十五年。
随着女清醒的时日越来越短,巫山众灵都知道无心的女快要聚不住父以巫山灵力和剑魂为她攒聚的生机了,那时不知是否是父有灵,女墓灵力突然强大精纯起来,女再次稳住魂。
后来最长一次,女苏醒长达一年,也就是那时,女决定入轮回,以情成心。
世人有情,她要去那有情人间,以世间人歌颂的忠贞深情为自己成就一颗跳动的心。
在这之前,十生十世,拥有人皇命格的沈遇托生成帝王将相各色人物,但总会来到巫山,找到女,他们命格早已缠绕。人皇对女,初见钟情,再见情深。巫山众人都以为,此一去,不过百年,女就会归来。从此女有心,摆脱不断衰弱的命运,重获生机,守护巫山。
却没想到,女一去就是四百多年,真情不再,女不但没有成心,还失了命珠,碎了丹。他们这些生于巫山长于巫山的妖鬼,以为懂得了世间事,却终于还是不懂人,不懂人心。人心易变,是他们这些一旦心有所属,就永远忠诚的妖鬼,不懂了。
纸魅含泪望着女,女走后巫山立即遭到强大力量的侵袭,灵力不断被抽取,而他们无能,甚至找不到这个强大敌人来自何方。最后没有办法,留守巫山的木老管家,决定开启父留下的封印,封山,从此巫山就在人间消失了。他们这些人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流离人间,已近五百年。
“少主,您只有不足百年时间逆转局势。”纸魅看着此时苍白柔弱的少女,既心疼又心慌。少主丹碎,催动了最后的生机,他们所有巫山灵拼了命也只能给少主续命不足百年——如果少主依然不能成心,就会彻底陨灭在这天地间了。
他们巫山,从此就再也不可能开启。
巫山将再无主人,这世间也将再无巫山。
“少主这次——?”如何成心。
少女这才抬眼看向纸魅,幽幽道:“以道成心。”
情不可信,唯余道。
“终怪我无能。”顾回看着一向爱美的纸魅,眉宇间浸染了岁月的流离,慢慢道。
“但我不会一直无能。”
她乃统御巫山的——是,也是鬼。她是巫山之鬼,巫山人称她女,世人称她——山鬼。
第4章
“以道成心。”
这是顾回最后的出路,也是巫山最后的出路。
纸魅定定看着自己的少主,习惯妖娆对人的眉眼慢慢燃烧起希望:
“少主,做得到的。”
少主,是纯净的族血脉啊。他们巫山的少主,一定做得到的,一定能够成心,一定能够重启巫山,带他们——回家。
只是,考虑到现实问题,纸魅看着不过筑基的少主第一次叹了气。探了探这具身体的水木双灵根又叹了口气,想到如今巫山众人精穷狼狈的处境,又又叹了口气。
叹到最后,纸魅抬头瞥了一眼峰顶,看向同样把视线从峰顶方向收回的少主,纸魅做了一个掏心的动作,血红的指甲透着狠厉:
“得拿回来。”如今,只有女的命珠,才有让女事半功倍的灵力。
这次轮到少主叹气了:“难。”
“不舍得?”纸魅试探问道,毕竟那是女曾为之碎丹的男人。
女抬头看着纸魅,笑了。笑得天真又无邪,好像依然还是往日那个在巫山腾云兴雨的快活少女,可女的天真与无邪,同样意味着无心少情。
她修长指尖掠过艳艳红唇,启唇低声对纸魅为难道:“打不过。”
如果打得过,见面她就掏了。可现在,何止打不过,两人之间实力早已是天渊之别。
纸魅这才彻底放心,女无心,是她多虑了,“少主,世间男儿皆玩物,可赏可玩可用可借力,但绝不可爱。少主长大了,终于悟了。”
顾回思忖道:“如今只能先设法靠近了。”靠近一些,她就可以感受到命珠灵力,那是独属于她的灵力,那是可以涵养她的能量。
纸魅立即提醒道:“离白瑶远些。”
顾回抬头,就见先还娇媚笑着的纸魅敛容以口型无声道:“她,乃族后裔,半血统。”
“?”顾茴再次确定。
纸魅严肃点头,“。”
“那可真是敌人了。”顾回幽幽道,这才真是棘手。
上古族两支,万万年前就大战,直到万年前,两族血脉都只剩下最后两位祇——顾茴父和后来统御南方的帝君,对峙还在继续。直到同样为上古族后裔的南方帝君败了顾茴父,从此胜利者就坐稳了位,成王败寇,顾茴这一支不再被认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