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云消雨霁。
沈舟颐下巴蹭到戋戋额头,低低无意识的一声欸叹,满足又迷恋。戋戋冷色的眼睛却在黑暗中逡巡,等待时机,一举将他杀死。
他干净漂亮的睡颜埋在她胸前,恍恍惚惚呓语着:“戋戋。”
戋戋晓得他说梦话,便搭口问:“沈舟颐,你爱我吗?”
他仿佛嗯了下,半梦半醒,微有意识。
“有多爱?”
迷迷糊糊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若我要一把长剑,把你穿胸而过呢?”
“那……”
睡意太沉,沈舟颐脑子仿佛卡壳了瞬间。
“那,我会死的。”
仔细听,话语中竟然是卑微的辛酸。
戋戋低哂,也不敢招惹太过,把他真给弄醒。
她扭过头去想睡觉,沈舟颐的志却渐渐清醒过来。他仿佛还在纠结方才的话头,不依不饶地揽过她的肩膀,问:“戋戋方才说什么,要我的命?”
语声清朗,是完全醒了。
虽处黑夜,仍能感受到男人对她可怕的凝视。
戋戋勉强笑笑:“哥哥在做噩梦吧,我刚才并未和你说话。”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读者是穗岁阿送的霸王票~!
第章 笼鸟[修]
这一夜, 沈舟颐时常听见耳畔有人在诅咒自己,断断续续,窃窃絮语, 零零碎碎折磨自己。
其实远在清晨未到时, 沈舟颐就被手背咝咝啦啦的疼痛惊醒。扬起看, 昨晚被戋戋咬伤的皮肉涨得又红又紫,伤口够深的,竟是发炎了。
戋戋咬起他来还真是竭尽全力,倘若再让她多咬片刻, 只怕连筋她都给他咬断。
医者不擅自医,沈舟颐仰在床上静默一会儿,本想硬扛, 然手背愈疼愈烈。雪上加霜的是, 身边还并无跌打损伤的膏药。
戋戋在沉沉睡, 那樱桃小口无意识微张着, 隐约露出她那锋利的贝齿。
沈舟颐将她牙印和自己手背伤痕比对,作势发狠要把她牙颗颗拔下, 未料戋戋倏然翻了个身,叫声“沈舟颐!”……惊得他倒嘶冷气又缩回手去。
原是呓语。
沈舟颐虚惊一场。
最近他屡屡受伤,先是脸颊挨个大耳刮子,后手背挨咬, 全是拜戋戋所赐。
可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竟然觉着被她打, 痛并快乐着……?
她咬他, 是因为她对他活泼了许多, 胜于她一潭死水似的任他摆布。
他居然隐隐感到欣慰。
沈舟颐无可奈何捏捏眉心。
自欺欺人, 疯了, 真的是疯了。
又凝视她睡颜许久,才穿衣离去。
一个时辰后戋戋苏醒,发现自己脖颈被糟蹋得落花流水,暗红的吻痕七零八落,雪白的藕臂上也片片青紫,不用想也知道是沈舟颐的杰作。
戋戋咬牙切齿,气怒猛锤被子,把沈舟颐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
她浑身寸寸都似灌满黑醋,懒于起身,左右她被困在这里日日躺着,起与不起并没区别。
只盼望着,沈舟颐昨夜说的真话,她没怀上孕……
午牌时分仍是昨日送膳的姑娘过来,饭菜同样琳琅满目。
戋戋借机和那姑娘攀谈,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自救。那姑娘却甚为羞涩拘泥,戋戋费半天力气才问出对方名叫李青娘,这间馆子原是养瘦马的馆子。李青年去年方被卖到这里,乃是最低等的瘦马,因而每日承担送饭这种跑腿活儿。
两人相处数日,一回生二回熟。
李青娘也隔着窗户:“问小姐高姓?”
戋戋心有顾虑,未敢把贺家之事暴露出来,只报自己叫姚阿甜。
这听起来,可不像个大家千金的名字。胜在李青娘单纯,未曾有所怀疑:“原来是姚小姐。”
戋戋问李青娘和沈舟颐是什么关系,这处秦楼楚馆的鸨母和沈舟颐又是什么关系?理说她是朝廷“要犯”,鸨母如何敢容许沈舟颐幽禁自己于此,不怕招惹事端么?
李青娘对此知之甚少,只知道那位公子风姿挺秀,出手极是阔绰,一向凶恶的妈妈也对他极为尊敬。
她语气充满羡叹:“那位公子是姚小姐您的夫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