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惕大为遗恨,两只粗糙的手不甘心托着戋戋,不断呼唤她试图把她唤醒,可一切都是徒劳。
晋惕担忧戋戋,竟想留在宫中陪伴她,但他一个未净身的外男,又怎能容许。
“世子爷放心,奴婢是陛下专门派来照看贺小姐的,定然不敢懈怠。”
晋惕心摇驰,窒闷难当,怎么他一要接戋戋走,她就有病了呢?
他把瘦弱的戋戋紧紧搂在怀中,像堵密不透风的墙,宽厚魁梧的胸膛闷得戋戋险些喘不过来气。
戋戋微微掀开眼皮,孱弱:“世子爷。”
晋惕怃然有感,吻向她苍白的唇。
戋戋颤然。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说:跟晋惕走吧,他为人虽有些倨傲跋扈,但对你是真心的。另一个声音说:想死么?不想死的话,就别跟晋惕走。
戋戋最终还是挣扎着避开了晋惕的索吻,捂着胸口咳嗽好几声。
晋惕愧然,抚摸她的头发,“戋戋,对不住,刚才又没控制住自己……你好好休息,我,我明日再来看你。”
天擦黑,禁宫要落锁,晋惕身为外男不能再在宫里逗留,他必须要走。
晋惕依依不舍地勾住戋戋的小拇指,走得极缓极缓。明明他们前几日也是这样白日相会、日落分离的,不知为何今日尤其感伤。晋惕又叮嘱戋戋的随侍宫女好几句,才载叹载愁离开。
戋戋泪眼凝噎地望着他伟岸的背影,忽然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笼罩。
别走。
她无声呐喊。
如果可以出声,她此刻的声音一定振聋发聩。
她以前确实讨厌死晋惕了,甚至就在今晨他亲她时,她还嫌弃地擦皮肤。可此刻……任何恐惧都比不上独处深宫更可怕,任何恐惧都超不过“沈舟颐”三个字。
好像就在悬崖,她和晋惕一前一后地赶着路,她无声摔倒在悬崖边缘,被从深渊里伸出的触手缠住双足,不断往深渊滑落,伸手求晋惕回头救救她……可走在前面的晋惕还茫然不知,一味催促她赶快:戋戋,忍忍,再忍忍咱们就可以永远安全了。
随侍宫女按照晋惕所吩咐的,为戋戋请太医。
太后凤体有恙,宫里有资历的太医大多在侍奉太后,戋戋人微言轻,手上又没金银,即便烧热烧死也请不到什么太医。唯一愿意来看她的,就是太后娘娘那位新宠、大皇子举荐入宫的那位年轻民间医者。
沈舟颐虽然也是外男,但他乃太医,要侍奉太后,自然天黑也可以留在皇宫。太后患的是疑难杂症,太后满头大逆不道的针都是他扎的。他医道本领过人,满院太医的性命还都要依仗他。
难得,如此炙手可热,他还愿意来看看蝼蚁般的贺家小姐。
掩上门。
他道:“动作挺快。是装的,还是真的烧热了?”
戋戋嘶哑道:“偷偷用凉水浇了头,烧热,但没装得那样厉害。”
沈舟颐低低嗯。
“不用我给你瞧吧?”
戋戋病恹恹靠在床头一言不发,沈舟颐还是走过去,搭住她手腕探了探脉搏。
“还真是有点烧热。”
他沉吟半晌,“给太后用的那些药太猛你用不得,还是回到永仁堂,我再单独给你调养。”
戋戋头晕脑胀,还不忘讽刺他道:“你别是想下毒.药,直接治死我吧?”
“要想治死你,还用等到现在吗?”沈舟颐细细嗔怪着,侧身陪她坐,将她秀雅柔弱的身躯圈住,顺手拿起瓷杯给她喂了几口凉水。他有意戏弄她,不痛痛快快把杯中水全给她喝,而是用指腹一点点喂在她干涩的唇瓣上。
这种欲擒故纵的伎俩委实逼得人太难受,戋戋闭上嘴巴,索性赌气不喝。
沈舟颐道:“你要选这条路的话,明早可能有些疼。不过你放心,都是做给他们看的假象,骗人的伎俩而已,你身体不会有任何损害,我行医的我知道。”
戋戋无精打采:“你打算怎么做。”
他道:“脱掉衣裳。”
戋戋扶着烫热的脑袋,跌跌撞撞坐起身来,褪掉外层褙子。
沈舟颐却不满足,连她的亵衣都一并要褪掉。少女的蝴蝶骨开开合合,腰间有两枚细细的小涡。如此美肌的展示下,沈舟颐竟坐怀不乱,指缝间祭出一根银色的、锋芒微微发蓝的针,精准刺入她赛雪的肌肤中。
戋戋哆哆嗦嗦抱紧双臂,长发悉数被沈舟颐推到胸前,金属的冰冷感令她有被贯穿的恶寒。沈舟颐蹙眉道:“很疼吗,我已经很轻了,躲什么。”三四针下去,加重了力道。
毒素在肌肉间蔓延,戋戋能很明显地感到后背渐渐僵硬、钻疼,不知他究竟给她下了什么毒。
完毕,沈舟颐帮她原封不动穿好衣衫,戋戋有气无力地躺在他怀中,额角突突跳,仿佛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
他亲亲她头发,声如轻纱:“我刚刚帮你拟了一些天花的症状,明早就会发作起来。会稍微有些难受,难受就跟我说,我亦有几个办法帮你减缓疼痛。”
“我会被人当成瘟赶出宫去的。”
“赶出宫也没事呀,正合我意。”
顿一顿,他又玩笑着说:“若是这样晋惕还执意要你当王妃,才真的喜欢你。不然,妹妹还是好好跟着哥哥罢。”
戋戋不胜恶寒,他把她弄成天花病人的模样,不被拖出去烧死就不错了,谁还敢要她?晋惕即便真心喜欢她,也不能放任恶疾四处蔓延啊。
“你别忘记应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