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春花回到家,气汹汹地往饭桌上一坐,儿媳妇们连忙低眉顺眼把饭菜端上来。
年春花瞥了一眼:“福团的蒸蛋呢?”
蔡顺英拿着一把筷子,放到桌上:“锅里蒸着呢。”
听见有蒸蛋,白佳慧、蔡顺英、李秀琴的孩子们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白佳慧连忙拽了一把自己的孩子。
年春花看在眼里,半点没放在心上,想吃蒸蛋?他们要是福团,想吃多少蒸蛋就吃多少蒸蛋,谁叫他们没福团的福气?
年春花担心儿媳妇偷吃,亲自去把蒸蛋端来,递给福团。
福团用小勺子一口口吃着香喷喷的鸡蛋,虽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一个人吃鸡蛋,有点不好意思,但她心里比喝了蜜还甜。奶奶真好,奶奶对她的特殊,才让福团真正有了安全感。
福团吸溜地吃了口蛋羹,圆圆的脸上凝着疑惑:“奶奶,你不高兴?”
年春花道:“哪有,奶奶高兴,福团到奶奶家来,奶奶最高兴了。”
福团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李秀琴也连忙插嘴,在婆婆面前表现:“今天我提前收了秋粮,队长虽然没奖励我工分,但是允许我之后秋收几天都在大场坝晒稻谷。”
年春花这才忍不住笑了:“这就是福团带给咱们的福气,是好事儿。”
大场坝晒稻谷工分不算低,还最轻松,适合李秀琴这样的妇女,以前晒稻谷都是轮换的,不少人都想着晒稻谷好好休息。而且……还有人偷偷把稻谷装在口袋里带回家呢。
这可不能摆在明面上说。
年春花喜得搂住了福团,又有些可惜地道:“但是我真就不懂了,志国也就算了,毕竟是我肚子里爬出去的种,陈容芳是个铁人吗?一个妇女,咋能摘这么多桑叶,赚那么多的工分,还得了奖励?”
她家得了好事儿,那是应该的,但陈容芳她们咋也能有好事儿呢?
年春花真是费解。
福团眼睛一黯,小勺子舀鸡蛋羹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怎么会呢?
陈妈妈她们居然得了奖励,她眼一黯,她倒也不是看不惯陈妈妈她们得奖励,只是她明明感觉到……
年春花注意到福团在出,问道:“福团,咋啦?”
福团放下小勺子,蹙着小脸蛋:“没什么。”
“福团,你有啥子心事,都可以给奶奶说,奶奶帮你做主。”年春花以为谁给了福团气受。
福团这才咬着唇道:“就是……我感觉陈妈妈她们今天会有倒霉事儿的。”
白佳慧听到这么叨叨的话,赶紧把自己女儿的耳朵捂住。
“摘桑叶就落雨?”年春花放下碗问,这也是个倒霉事儿,但没想到她一闹,反而让陈容芳得了个大好处,要去公社出风头!
福团心跳得很快:“不是,是更大的倒霉事儿。”
更大的倒霉事儿?哪能是啥?
远远的,陈容芳呼唤两个孩子的声音传来,年春花估摸着,难道这倒霉事儿跟两个崽子有关?
第2章 、毒蛇
楚枫和楚深漫山遍野地找知了壳。
知了壳是一味好药材,又名蝉蜕,能宣散风热,有很高的药用价值。现在禁止大部分买卖,可是全国上下都缺药材,所以,卫生站会收知了壳。
兄妹俩忙活了整整一天,也没捡多少。
楚枫和楚深都很疲惫,知了壳不好找,要是好找的话,早就被生产队的孩子们都找完,拿去卫生站了。
在烈日底下跑一下午,只能捡到几只知了壳,慢慢就没人愿意吃力不讨好,孩子,最缺的就是定性。
但楚枫有定性,楚深也有,她们都被年春花瞧不起,被骂是没福的瘟鸡崽子,反而憋了一股气,要出人头地,不要让年春花说的成真。
楚深在树下,仰望高大的树冠:“妹妹,我想爬上去看看。”
楚枫摇头,觉得不妥:“哥哥,这棵树不好爬,我们找好爬的、安全的树,而且不能爬太高了。”
楚枫担心呀。
在福气文里,野山鸡小兔子都会朝福气女主怀里钻,老山民苦心孤诣走破鞋底都找不到的好药材,福气女主随随便便就能碰到。
福团少吃到一块肉,爸爸就摔断腿,妈妈被蛇咬,楚枫和楚深也生了病。福团离开的当天晚上,他们一家四口就差点被横梁上的松木掉下来砸死。
福团的福气实在是太恐怖,隐隐有顺她者昌、逆她者亡的意思。
现在,楚枫为了自己和哥哥的安全着想,要多小心就有多小心。每爬一棵树前,楚枫都要在下面铺上厚厚的干草,生怕楚深摔下来。
每爬一根树枝前,先用手试试这根树枝有没有松动。
楚枫和楚深都小心翼翼,在天刚擦黑时,兄妹俩就揣好一天的成果,从乡间的田坎上回家。
到了陈容芳、楚志国分到的自留地时,楚深眼尖:“妹妹,我好像看到那棵橘子树上有几个知了壳。”
现在地是国家的,自留地是生产队按人头拨给的一块小小的地,拿给队员们自己种种蔬菜改善生活,队员只有使用权。
楚枫也看到那几个知了壳,她一数,整整五个知了壳,而且这个橘子树并不高,枝丫也很多,适合攀爬。
楚深把怀里的知了壳交给楚枫:“妹妹,我上去摘。”
楚枫揣好知了壳,照例叮嘱:“哥哥,你小心点,爬树前先看枝丫稳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