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拿出了几张法院公示的判决结果:“还有这里,一些凶案小区的房价大跌,等房东低价抛售了以后,却因为修建地铁或者是建筑拆迁。政府提出的补偿条件高于当初房东的卖价,那些房东觉得自己亏了钱。曾经提起过多起诉讼。”
洛思微试着分析:“所以……蜡像师那些尸体的放置地点就像是在下一盘棋,有人决定了落子的地点。每个犯罪现场都是精心选择过的。”
叶令点头:“在凶案被报道以后,后续引起的结果就像是推到了多米诺的骨牌,会产生一系列的效应。”
这只是简单的逻辑,现实情况肯定比这个复杂多变得多,但是这个逻辑是通顺的,只要操作得当,就可以无声无息地进行敛财。
他们聊到这里,迟离坐在病床上总结:“所以,蜡像师的案子,可能只是表象。这也是我们觉得,这个案子像是发生错了年代的原因。”
叶令又道:“还有,思微,根据你的证词,警方也曾经怀疑吕明泗是有同伙的,现在看来,他有的可能不止是同伙,也许,吕明泗就是被推到前台来的演员,他背后还藏着其他人。”
说到这里,叶厅长长叹一声:“不过,当年的警方就算再机妙算,也不可能想到,有人会利用连环杀人案和凶宅来操控房价,从中渔利。”
聊完了这个案子,叶令把那些资料放于一旁:“再说回现在,也就是你们遇到的那几起案件。”
洛思微很快明了:“鹤兰小区的案子和这些案件的操作方式很像。”
叶令继续给她看一些新闻简报。
“鹤兰小区纵火案后,小区的原住民抛售房产,可马上,那里传来了拆迁补贴的消息。这和当初蜡像师的一起案子有异曲同工之处。”
“望江湖一直是工业开发的热点,但是由于开发会带来污染,一直受到当地人的抵制。沉湖案发生以后,网红打卡地生意全无,餐厅纷纷倒闭,岛民开始移居,原本受阻的湖心岛开发计划得以施行。近期审批了下来。”
“还有刚刚发生的澜星劫车案,澜星大坝忽然成为了众矢之的,大坝的工程可能会停工,一直在推动大坝建设的一些领导会被处罚,而这甚至会引起整个城市格局的变化。”
“其他的……还有一些整理出来的疑似案件,每一件都有一些对应的结果。我们可以从这些结果,反向推导出那些人的目的。”
面对着厚厚的一叠资料,洛思微一一翻过,她猛醒了过来:“那些人……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只利用差价来赚钱了,这是把人命当做可以利用的条件。”
日常生活之中,财务的分配,城市的建设,官场职位,只要变量够大,一切都会随之发生变化。
每次伴随着死亡,就会引起一系列的改变。
很多变化是突发的,不可控,比如意外事故,天灾人祸,而人命恰恰是最好把控的变量。
在那些人眼中,它可以是敛财的工具,可以是改变格局的推动力,可以是射向政敌的利箭。
叶令站在拉着纱帘的窗前,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分:“这些不是我发现的,是迟离发现的。我帮助他汇总了一些信息。我们经过了一下午,推断到了现在的结果,现在这些推论还需要更多的证据进行作证。”
讲完了这些,叶令说放下了手里的笔总结:“思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从东澜的犯罪史开始和你讲了吧。这一条线就是从周景望的风水案,到蜡像师的凶宅案,再到我们现在遇到的这些案件,很可能都有关联。”
“这是进化。”迟离望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线索道,“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科技进步了,侦查的模式进步了。同时,罪恶,也进化了。”
“是啊,进化。”叶令感慨道,“让我觉得越发可怕的是,最初周景望的杀人还需要让人出马,蜡像师时候需要选取凶宅的位置,进行摆放。而现在,他们甚至不需要自己出面,只要躲在暗处,在背后安排好一切,案子就会自己发生。而且极难查到他们身上。”
洛思微感觉从指尖开始发凉。
她开口道:“听了这些分析,我终于想明白了很多事,为什么纵火案临时改换了凶手?为什么在沉船案的时候,我们感觉那些背后的人似乎是在养蛊?为什么劫车案最后的媒体方向转而开始攻击澜星大坝……”
她低垂下头,自问自答道:“因为那些人……他们根本并不在于谁生谁死,在乎的只是人命案子在他们所需的时间和地点发生。人命是他们握在手中把玩的筹码……”
这是对人命的轻视,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当做符号,当做数字。
时至今日,几条线索终于穿在了一起,潜力工坊,低语pp,凶宅制造人……
冥冥之中,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整个城市。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似乎无法避免。
东澜市有各个市局,上面才是总局,不同的警察处理不同的案子,因为能力问题,角度问题,不同的案件会有不同的结果,错漏和疑案的产生几乎无可避免。
谁能想到,许多散发的案子,背后竟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有着同样的幕后之人?
这么多年,那些人在暗处,而警方在明处。
叶令,迟离,洛思微,他们绝对都是好警察,可即便这样,在那些真相没有展露于人前时,在没有足够多的案件暴露出来时,他们接触单个案件,都像是管中窥豹,根本没有办法看清那些敌人的全貌。
聊到这里,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洛思微点了外卖,三个人就在病房里把饭吃了。
迟离刚能进食,洛思微喂着他喝了点粥。
吃完饭以后,洛思微又开始跟着叶令整理那些资料,细细研究起来,又发现了更多的蛛丝马迹。
“你们现在的工作,就是要证实这些推断。”叶令看着面前的两位年轻人,“我要提醒你们,如果这一切是真相,那背后的操盘者绝对不简单。这可能是一场硬仗。”
洛思微虚心问叶令:“叶厅长,你觉得这些事我们从哪里入手查比较好?”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有个同学,在潜力工坊工作。我不确认她和这些事有没有牵扯,又知道多少。”
叶令问:“你同学?她叫什么?”
洛思微道:“慕悦心。”
叶令低头思索了片刻:“这个名字很熟悉,我好像听说过。”她想了一会,越发确定道,“她好像是当年的受害人之一。”
“受害人?”洛思微第一次听到这件事。
叶令道:“对,就是你们那位姓燕的副校长,他曾经和这个女孩发生过关系。”
洛思微忽然得到了这个消息,有些愕然:“我没有查出来这件事,我不知道她竟然……”
叶令道:“你同学如果在潜力工坊工作多年,不可能对一些事情一无所有。不过我觉得……潜力工坊树大招风,这个机构跑不了,不要打草惊蛇,你们可以先查其他的方面。”
迟离开口道:“这些事和当年的事有牵扯,不是偶然……周景望如果真的是命理师,说不定张安骨还会知道一些什么。”
当初张安骨的事情查下去,牵扯到了一起举报案,所以这个人还在看守所里,被关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