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林恰好打马路过,将那些话听了满耳朵。
说闲话的几个人乍一看,有英俊的青年瞧自己,心里还挺高兴的,再见那人的眼冰冰凉凉,不由得心里一惊。
乱议宫事,按律是要打板子。
沈长林方才听得心里恼火,本起了心,想叫人来将他们抓去教训一番。
转念叹了口气。往前继续走。
堵得了一人的嘴,堵不住千百人的嘴。
沈长林也不太清楚为什么皇上会突然同意选妃,他相信皇上的人品,他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即便他要纳新人,也不会这般快,快到引天下人非议。
直到正式选妃的前一日,皇后身边的宫人以及当职的御医和几个侍卫被抓,沈长林才弄清楚事情的缘由。
皇后娘娘近被身边的人里应外合,下了一味叫雪花散的药,才血崩而亡。
而生产难产,也是因宫人故意给皇后多吃长胎的食物,导致胎儿巨大难以生产。
御医明知胎儿过大,不宜生产,却故意不提醒皇后。
而皇后临去前,恳请皇上选妃,她不希望自己去后,圣上是孤单一人。
姜昶是个极善良的人,猫儿狗儿他都不舍得伤害,可是这一次他斩杀了所有涉案的宫人,并将事情一查到底。
最后这事牵连了不少官员。
这些官员或多或少和那些涉事的御医近侍有牵扯,为了奉承上意,常有当官的买通太监宫女,只为打探皇帝喜好,算不上罪大恶极。
可这次正好撞到风口上,姜昶有一网打尽之意,杀戒大开,便无挽回之余地,这些人罪不至死。
杨敏然和沈长林尽全力保他们,才让姜昶打消了斩杀他们的念头,只是贬官流放而已。
但有一人却是万万不可饶恕的,便是先帝最宠爱的长公主——山和长公主。
致皇后娘娘于死地的雪花散正是出自长公主府中。
山和公主没内心思去谋害皇后娘娘,自先帝暴亡,誉王景郡王不知所踪,山和长公主便有些害怕权力之争,有意远离朝局,自顾自的享受荣华富贵,不再掺和朝中事。
至于雪花散,是她偶尔得之,有好友求药,说是用来惩罚夫君的姘头,长公主不疑有他,便爽快的给了,谁知这药竟兜兜转转入了宫,最终害了皇后。
姜昶直接将长公主抓入天牢。
先帝宠爱长公主,姜昶对这位姑母却是半点感情都没有。
爱人惨死,他现在一心只想报仇。
山河长公主跋扈惯了,她出事,旁人只会拍手称快,哪里有人会为她求情。
唯一焦急的恐怕只有采月郡主,虽然母女两个时时吵架,但相依为命多年,采月郡主无论如何都要救母亲出狱。
“月贤,我求求你,救救我母亲吧。”
这段时间采月郡主对林月贤可谓颐指气使,林月贤有致命把柄在采月郡主手上,也是对她有求必应。
但这件事林月贤无论如何都应不得,他很清楚,皇帝正在气头上,谁为山和长公主求情,谁就要遭殃。
“我知郡主救母心切,可眼下不是时机,咱们要再等等。”林月贤道。
采月郡主一把推开林月贤搭在他肩上的手:“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等圣上对母亲下杀手那一日吗?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月贤,我知道你恨我,但求求你,求你帮帮我!”
采月郡主哭得满脸泪痕,他哀求的看着林月贤。
林月贤错开目光:“采月你听我的话,咱们再等一等。”
采月郡主猛想起一人:“你不是请沈长林喝过茶吗?你们还一起救过人,应当有几份交情吧,你去求求沈长林,好不好?求求你了。”
沈长林。
林月贤无声的念叨着这个名字,他已许久没同沈长林说过话了,他想起了同窗的那些日子。
如今二人各分两道,他怎么有脸再去求他呢,何况是为了山和长公主。
想到惨死的妻女,林月贤眼中便闪过一丝怨毒。
若不长公主下毒手,她们根本就不会死,而他也不会沦落到今日,他恨不得长公主被千刀万剐,救她?做梦!
安抚采月郡主睡下,林月贤出府寻了一家清净的酒馆,一边饮酒,一边给远离华京的白柒柒母女写信。
说来也是可笑,这个随手捡回来的女人,如今却是他唯一牵挂的人。
此生只愿她们母女二人平安,而他身在这朝堂的旋涡中,不知可否全身而退?
在林月贤写信之时,朦胧睡去的采月郡主梦到母亲被杀,一个激灵瞬间吓醒。
她下意识的往旁边扑去,可身边没有熟悉的温暖的拥抱,只有冰冷的被褥。
她母亲被抓,危在旦夕,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刻,这个男人却不想陪在自己的身边。
采月郡主嘲讽一笑::“若我母亲死了,我一定会拖你一起下地狱。”
月落日升,第一抹天光刚从云层中射出,宫门便开启了。
早有十几辆豪华马车候在宫门前,今日是新皇选妃的日子,十几位妙龄世家女含着期待、憧憬,背负着家族对自己的期望迈步走入宫门。
这群人中大部分出身高贵,但也不乏被随意选中,假装公平的普通官宦女子,其中便有田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