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紫殷道:“你若是喜欢,其实日日夜夜都可看得。也不必拘泥于哪一处。”
“不行,”霍皖衣将他抱紧,“那片桃花林里的桃花,和别的桃花都不一样。”
他问:“哪里不一样?”
霍皖衣道:“我看桃花的心情不一样。”
谢紫殷道:“霍相大人实在是挑剔……连看这桃花,也要挑拣缘分。”
霍皖衣抬起头看他,眨了眨眼道:“我不止看花要挑缘分,看人也要。”
“哦?”他迎着霍皖衣的目光,稍稍低下头来,两额相抵,谢紫殷低声道,“我也是。”
霍皖衣道:“那还请谢公子看看,我与谢公子的缘分有多少?值不值得让谢公子陪我走这一回?”
谢紫殷看了片晌,笑着吻下,唇齿间隐隐泄出一句叹息:“谢公子说,值得。”
无底的深渊里,终究存续了光。
心结尽解之后,霍皖衣再也没有梦魇缠身,不得挣脱。
五年前,他先失去了挚爱,又失去挚友,在那个瞬间,霍皖衣以为命运合该如此,他天生得苦,不能守其乐。
好在谢紫殷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他也许天生命苦,却也有人救赎。
他一展笑颜,紧紧握住谢紫殷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人生在世,少时不知失去有多苦痛,于是挥霍、浪费,将所有情谊抛之脑后,以为年年岁岁,皆会有欢情新友,不必止步一隅。
而他已非少时。
谢紫殷站在他身侧,即给他莫大力量,令他得以心平气和思索当年种种。
苦痛欢欣,一概如此。
他们行走在山间的陡峭山路上。霍皖衣忽而道:“夫君曾送我一个聘礼。”
那面再也无法重圆的碎镜。
谢紫殷道:“是。”
霍皖衣问:“夫君当时是想告诉我那句话吗?”
“什么话?”谢紫殷不答反问。
他停下脚步,侧首去看谢紫殷的情。
他曾以为自己再也看不清谢紫殷的任何情——然而今时今日,他目光所及,便清晰看到谢紫殷脸上的笑意,眼底溢满柔情。
霍皖衣一时有些怔愣。
甚至可说他被这双眼睛看得脸颊发烫,竟有些少时才有的窘迫。
他别过头,轻声道:“……一如往昔。”
“什么一如往昔?”谢紫殷笑着追问。
他耳后发红,又羞又恼:“就是那个一如往昔!”
赠予碎镜,言说我心一如往昔。永远永远,相伴不离。
那是他曾向谢紫殷讲过的故事。
谢紫殷笑而不言,牵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待行到山中,谢紫殷忽而道:“是的。”
他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那是谢紫殷在回答他先前的问题。
“你方才怎么不说?”
谢紫殷道:“因为想看看霍相大人这幅想要得到答案,又会觉得害羞的样子。”
莫枳在三月时来了盛京。
带着满满六车的贺礼,送了三车在相府,又送了两车到皇宫,最后一车送在了阮宣清的酒楼。
莫枳道:“我这次来盛京,就是要将宣清一举拿下。”
彼时方断游听说此言,眉梢一挑:“你就送别人这么点儿东西,你能拿下谁?”
莫枳道:“听这位公子的口气,是不信任本公子的实力?”
方断游道:“可能是吧。”
莫枳瞪大眼睛:“那你得好好看看,我是怎么拿下他的!”
然后不出意外地被拒之门外。
不管是莫少爷自己,还是他跋涉千里带来的一车礼物。
此事被方断游大写特写,从梁尺涧的府上递到展抒怀的手里,能叫得上号的人,全都收到了方断游嘲笑莫枳的书信。
至于他们两人究竟是如何成为“损友”的,便是因着展抒怀牵线搭桥,让这两人相看两相厌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