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以后每一个除夕,每一次守岁, 他都会陪着她一起过。
沈妙贞听过了, 并不放在心上。
他以后会有妻子, 会有嫡出的儿女, 又怎么会每年的除夕夜都陪她守岁呢。
如果不去期待,就不会受伤,自己也不必那样的难受, 公子兴致勃勃, 深情款款对她说出这些话。
她承公子的情,却并不相信他能做到。
江秀雪要成婚, 同辈的姐姐妹妹都要给添妆的,表姑娘待她不错, 她问过公子,这添妆的规矩。
侯门里头对于这些也是有规矩的,老太太对外孙女自然要表示表示,一般会送一套头面, 像侯夫人二夫人这种舅母的长辈,则是会添置一些手钏项圈之类的。
而同辈的如三小姐五小姐和他们这些公子们, 也要按有没有银子和交情深浅来分, 有钱的交情深的添一件小首饰如戒子耳坠什么的,没钱的姑娘家做些针线活也可。
公子的意思是让她做几个荷包手帕, 或是枕套之类的, 也就可以了。
沈妙贞却有自己的计较, 江秀雪待她真心,她自然也想投桃报李,不仅想亲手给她绣一床被面枕套,再给她添个金镯子。
金子价贵,她手里的这些银子,可是不太够的,只够打个细细的镯子。
沈妙贞又怕拿不出手,思来想去,本来大哥娶媳妇儿就要用银钱,索性就把那条珍珠项链当了。
不过这件事,要偷偷的瞒着公子去做。
她没敢通知小绿儿,反而私下里找了白术,问他可方便帮她寻个铺子当了这链子。
白术沉吟片刻答应了,也没问她为什么需要用钱不跟公子说,反而偷偷当首饰,不过他是不方便亲自去做这件事,若是公子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
可他也不是没有朋友,便拜托外头的朋友去办。
沈妙贞感激不尽,白术沉默却可靠,只是抱着试试问问的态度,却没想到他一口答应这件事。
白术说先让朋友去问问价格,又问她是死当还是活当,死当的话当的银子会多一些,活当则少但是以后可以赎出来。
沈妙贞颇舍不得这条珍珠珠链,颗颗呈椭圆形,虽然没有正圆那么值钱,然而每一颗珠子都有一种月光般的光泽。
她摸了摸那条珠链:“还是活当吧,没准以后我攒了银钱,还能把它赎出来。”
白术点点头,没有多问,收起那条珠链,只说明日给她回信。
交给白术,她没什么不放心的,便回去扯了布料开始做被面,做个素的被面简单,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做完。
沈妙贞却要求完美,在被子上头绣上龙凤呈祥,枕套上乃是鸳鸯戏水,都是繁复的花纹,可不是几天就能绣完的。
白术托了朋友去典当行问一问,特意交代了不要去裴字号。
那朋友也是好心,得知是急需用钱,除了裴字号的典当行,有些小典当行没那么财大气粗,可能会压价。
他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最后挑中了郑记。
除了裴家,也就郑记典当行给的银钱算合适。
这小伙子也没多大年纪,心眼也实诚,定下了便屁颠屁颠拿去让掌柜估价。
掌柜看了这条珍珠珠链,在云州这条珠链售卖能卖上四百两的价格,因这条链子的珍珠,光泽实在是顶级的。
不过云州乃是珍珠产地,价格自然会略低一些,而到了洛京,售卖的价格更要高一些。
不过这是典当,当铺都会压价,不然人家赚不了银钱,掌柜的细细看过后,给了活当二百两,死当四百两的价格。
想起白术的吩咐,这小青年刚要开口选择活当,便见裴境从当铺的里头出来,郑记的二掌柜恭敬的在身后送着他。
他不认识这小青年,见他穿着普通布艺,却来当铺,只当是谁家的败家子从前有钱现在家里落败了,就把值钱的玩意拿出来典当,并不甚在意。
余光瞥到一点珍珠特有的,润泽如月亮,柔润如丝绸一般的冷光。
虽然珍珠不是正圆,这光泽却是一等一的好,小富之家的女眷可用不起如此上等的珍珠,必然是曾经暴富过,或是家里曾做过公侯的了。
可是看这小青年,却并不像家道中落的富家子弟的样子。
这么一想,他便又看了一眼那串珠链,然而就是这么一眼,越看越觉得眼熟,皱着眉头大踏步的过去,直接捞起那串珠链。
掌柜的还待要呵斥,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小子,阻挠别人做生意。
一抬眼见是裴境,立刻噤声。
白术那朋友年纪轻,却也没见识过有钱人,更不认识六公子,刚要跳起来说这人怎么抢东西,就被裴境眼中的冷光下了个够呛。
掌柜的吓坏了,急忙去拉青年。
“这是我们东家,不是旁人。”
裴境暗暗心惊,这条珠链,分明是沈妙贞的那条,在云州翠玉坊没花银子就得到的那条!
裴境皱着眉头,已经将眼前这小青年当成了贼。
流风阁守卫的那么严,怎么会出现这种小偷小摸的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敢把主子的首饰偷出来卖。
裴境治家甚是严格,定的规矩大,有错是真的罚,因为不讲情面,所以这些丫鬟小厮实在怕他。
也只有一个沈妙贞得了他的另眼相看,可以跟他偶尔说说玩笑话,不用那么遵守规矩。
他一个眼,掌柜的就明白他的意思,出来好几个身材高大壮实的伙计,直接将这青年拿下。
裴境以为是治家不严导致出现小偷小摸,谁想到,问清缘由后,竟然是白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