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得是陛下的主意。”静安太妃捻着佛祖淡淡道。
赵骊将一颗樱桃吃下,念头转动间想起云莺,吐了樱桃核后说:“母妃,不知为何,总感觉皇兄变了。”
静安太妃抬一抬眼:“如何变了?”
赵骊思忖间道:“今日吕嫔不是故意从马背上摔下来么?皇兄一点儿不生气,也无半句责备。”
回想当时的情形,她仍觉得按照自己皇兄往日脾性,不该是那样的反应。
皇兄不是最为厌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么?
“难道同淑昭容有关?”赵骊半是自言自语,半是问静安太妃。
静安太妃捻佛珠的动作一顿,看着赵骊道:“你方才说你和淑昭容在同一支队伍,要一起打马球比赛?”
赵骊点点头:“是。”
“那便趁此机会,同她交好。”静安太妃语气淡定说。
赵骊微怔,下意识想要拒绝这话,但克制念头皱眉问:“母妃想让我去讨好皇兄的宠妃?”
静安太妃微微一笑,摇头道:“不是讨好。”
“阿骊,母妃盼望的始终是你荣华富贵、一生顺遂。”静安太妃慢慢说,“淑昭容得宠,去年秋狩又护驾有功,陛下骨子里重情谊,她现下是宠妃,往后也一样会是宠妃。同她交好,对你没有坏处。”
“何况……”
静安太妃停顿几息时间,看着赵骊道,“若她诞下皇长子呢?”
这是一种不能不考虑的可能性。
而皇长子,关系到的、牵扯到的便是更多与前朝有关的事,影响亦深远。
“阿骊如今可曾清醒了?”
静安太妃端起茶盏,饮下一口茶水说,“你是清河公主,可是你的一切来自于皇家,更来自你的皇兄。”
“现下是你的皇兄。”
“待将来便会变成你的皇侄子,你可明白?”
赵骊明白的。
经过之前那些事情,她已经晓得自己从前以为理所当然的一切,也得靠她的皇兄仁善宽和。
母妃可以给她些许庇佑却无法随意干涉皇兄一举一动。
若还不明白,她便当真是蠢笨至极。
“母妃,我明白了。”
赵骊想一想说,“便不能交好,总归不至于闹僵,起码客客气气。”
静安太妃轻轻颔首,认同她的话。
“快去里面歇会。”伸手拍一拍赵骊的手背,静安太妃道,“下午不是还要去马球场吗?”
“好,那我先进去歇会。”
赵骊笑一笑,没有推辞,站起身朝里间走去。
云莺从马球场回到月漪殿后,用过午膳、消过食便也小憩一会。
午睡醒来,时辰差不多,又赶往马球场。
这样只是单纯为一场马球比赛而努力的日子在宫里无疑十分的稀罕。
对于云莺而言亦是难得的享受。
往日里虽然事事懒怠,但终其根源,是因深宫之中太多事情无法与皇帝脱离干系。她而今再在意那些,便显得矫情了。参与这场马球比赛、为之付出时间与精力,也已然无须在意任何旁的事。
可是到底太久不曾这样活动过筋骨。
折腾过一日下来,夕阳西沉时回到月漪殿,云莺立刻命人准备热水,随即去浴间沐浴梳洗,借由泡澡缓和身体因骑马而堆积的酸疼难受。
半晌,在浴间服侍的碧柳坐在浴桶后的高脚凳上帮云莺摁揉着肩背。
她按摩的手法娴熟、力度舒适,云莺浑身舒畅,渐渐涌上困意,倚靠着浴桶不知不觉中闭上眼。
似梦似醒中,肩背那股让人舒适的力道有一瞬消失了。
但很快又继续帮她摁揉着。
只是云莺迷迷糊糊间感觉帮她按摩的那双手变得同之前不一样。
像更宽大,也像略变得粗糙几分。
云莺几不可见皱眉,随即凭借残存的一丝清明,迟钝中意识到……大约是皇帝过来了。思及此,她眉眼重新变得舒展,安然继续享受着来自赵崇的服侍。也在同一刻从水中抬起一只手,绕到身后摸索中寻到帮她按摩之人的面庞。
湿漉漉的手指划过他的眉眼,云莺无声一笑。
确认过是赵崇,欲收回手,却被赵崇伸手将她的手掌摁住,拿依旧湿漉漉的掌心贴在他的脸颊。
云莺任由赵崇的动作,没有挣扎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