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架起一条腿,没拿菸的胳膊搁在弯起的膝盖上,坐姿着实豪放,然而他凝望海的眼底却极其阴鬱,与他身上的不羈大相逕庭,彷彿有某种东西将他禁錮在幽深的眼瞳里。
他完成一次深吸长吐,接着用微哑的嗓音道出:「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海这么美。」
他难得开啟话题,我愣愣地问:「为什么?」
「因为站在这里的时候,想的都是该怎么跳下去,所以没时间去好好欣赏。」
没想到话题会如此沉重,我抿唇默然半晌,随后继续问:「后来呢,怎么有时间看海了?」
「因为发现老想着破事也没意思,浪费时间,单纯用眼睛看还比较简单。」手指抽离,萧衍呼出最后一口白烟,将菸蒂往地上捻熄。
「萧衍。」我轻轻地唤了他,待他也转头回望我才说出:「你做这些事,其实不是自愿的吧。」
萧衍没有反驳,嘴角扯出一抹歪斜的笑,像是在鄙夷我的话,也像在自嘲。
我篤定地道:「你也想走。」
萧衍轻轻弹了我的额头,不耐烦地说:「你哪隻耳朵听见我想走的,没睡醒?」
我摀住额头,用眼无声诉出我的无奈。
说谎。你打从内心想逃离这不适合你的地方,不然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情绪,又为什么违背原则地对我好?
你说谎,你有罪恶感。
我发现萧衍其实很笨,他不擅长掩藏,却又得时刻武装自己,所以只好端上一副冰冷的皮相,用最笨拙的方式回绝他人的猜想。这样的他像是堆叠千年的冰层,想用厚实的块冰埋住秘密,或许能轻易呼咙路人,但他忘了外表是晶莹透明,饶是有心人都能窥见底下湍湍水流。
你真的很容易心软,你才是傻子。
「萧衍,你说过我们不是同路人。」
我伸手抢过他点燃的第二支菸,凑在嘴边大吸一口。热辣的烟从喉头一路燻到肺底,油生一股想呛咳的衝动,但我早已不是新手,那股劲很快就滚过去了,所以我始终是淡然地凝视他。
在他深沉的注视下,我说:「其实,我们可以是同路人。」
他没有回答,而是俯身紧紧拥住我的身躯。
菸被扔在地上,我埋在他的怀里,紧捉着他的肩膀,把衣服都抓皱了也不愿放开。
我们一起离开,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