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对面人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是语气不高,有些哀婉:「就光担心许哲谦,我呢?也不关心我有没有吃饭?」
「……」吃甚么饭?是吃醋吧。
然而他却因为自己的吐嘈而有些心跳加快,「那不然,背包里也有水果,你饿的话,我们找地方坐坐?」
回应他的是愉快的笑声:「呵呵,好啊好啊,当然好~」
袁初泰带头,他们摸黑走到了一颗看似安全的树下,焰羽轩这时才掏出了手机,点亮手电筒:「这样比较清楚?」
「唔……」袁初泰歪头看了看:「你手机还有电?」
「剩20几了……」
「喔。不容易,比想像中撑得久。」他随口评论后,才放下自己的包,顺手也接过焰羽轩放下的,就着灯光掏出里头的水果,随便用衣服擦了擦水果,两人将就地吃了晚餐。
商量了几句话,决定暂时不走了,背靠着树干,身边是辐射而来的体温,焰羽轩忽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他最后一夜了。都说死前会有走马灯,然而闪现在他脑海的,却是落在这世界之后跟他人的一场场衝突以及袁初泰的维护。
「吶,你怎么那么能打啊?」
「呵,练出来的。而且我妈啊,她虽然没怎么空管儿子,对于找家教这件事还是挺积极的。」不紧不慢的话,透露着他的家庭。
「你妈不管你啊?」
袁初泰耸了耸肩膀,无所谓似的:「她忙她的演艺事业。」
「喔,那你爸呢?」
「他那就更不管了。」似乎是无所谓,却让焰羽轩心里微酸:「那你会不会……」
「嗯?」
「就,觉得不高兴之类的?」
他迟疑的问句反而引出了对方轻轻的笑声:「羽轩,你是关心我吗?」
「……不想讲就算了。」彆扭的低声却感觉到原本擦着的手背似乎在摸索甚么,意识到时,他也不知怎地没有挣扎,反而任由袁初泰握住他的手。低语并不激动,轻缓的语调反而有些间适感:「会不会不高兴,也都这样走过来了,说起来他们也不是很差的父母,总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馀,我觉得……也许他们自己一屁股烂帐,但对我,他们还是让我进圣华。如果不是这样……也遇不到你。」
--可我已经,要去死了。
如果磅礡的血液代表着生,那么连同这近似告白的语言灌入他心口的,是现实的冰冷。
「如果不是进了圣华,你也不会倒楣一起进来这游戏吧。」
他听见了自己忽略那些温情所选择的回答。
而回应他的,依旧是从容而清浅的笑声:「呵呵,我说甚么,你答甚么?羽轩,你故意的。」
「嗯。」焰羽轩在思考要不要挣开他的手,却是不想,温暖的手心依旧将他牢牢握紧,愉快的声音似乎没有任何勉强:「没关係,我等你。」
他闭上了眼,不知怎地,没办法硬下心肠挣开对方的手……即便,最后赌上的是命,却是他在这个死亡瀰漫的游戏之中,想要守护的温暖。
日光透进了窗帘,梦境中浓稠的黑夜彷彿也被初晨的光芒驱赶,房内有人在用厕所,细小的声音逐渐清晰。埋在棉被里,焰羽轩盯着围帘的某一角,发呆着。
然后他的围帘动了动,他看着底下的那双脚站定之后,动作轻缓地拨开了围帘,探进来的眼是温良的,带着些探询意谓:「你醒了?」
与梦中的袁初泰不同,摆脱了中学生的青涩感,五官更加立体深邃,但依旧一眼就能认出是同一个人--他长大了。
他们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