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到那座矮小的坟头,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而起,他森冷的声音仿佛就响起在耳边。
“就算当年我没能送他去坐牢,但他一辈子也要背负杀人犯的罪名。”
说完,他趁宋阮走的一瞬,大步跨上去抓住她的手。
“小阮,你和我走吧,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在那里,不会有人议论你的家庭和身份,不会知道你曾经上过老师和男朋友舅舅的床。我会对你好的,我们还可以一起弹琴……”
滚烫的气息扑在脸上,宋阮只觉得一阵厌恶,可她挣脱不开,只能奋力抗拒他的靠近。
“你休想!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你别做梦了!有病就去治!”
她的每个字都踩到陆昂成的雷区上,男人的手逐渐收紧,几乎能听到骨头捏碎的声响。
“我有病?宋阮,你说这话未免不会太搞笑?你一个家庭有精病史的贱人,说别人有病?”
他指节压住了她一缕头发,扯得她头皮火辣辣的疼。
可不过一瞬,她停住所有动作,瞪着眼睛问他:“我家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陆昂成作为一个外人,事发之时他也不在现场,不像周星、田甜他们一样听到了张吟和宋元迪的对话。
而且那件事之中的所有人,不管是靳光崇还是张吟,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而沉觉和宋元迪,也不可能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他。
天地间静默,风仿佛一桶冷水,泼天而下。
陆昂成情怔忡,宋阮趁机用力挣了挣。
他依旧紧紧握着,但却踉跄了一下。
他突然异常的反应让宋阮心底某个念头越发清晰。
宋阮逼迫自己回忆了此生都不曾敢回想的往事。
陆昂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调查到阮丽那段往事——包括她是哪里人,甚至是有什么疾病,怎么死的。
而当年,他却突然跑来告诉她,他知道阮丽是平顶山人。
而突然冒出来的张吟,消失了这么多年,就算她要报仇,可她怎么预料到宋阮会转学回柳景,有一天会和沉觉谈恋爱。
恰好把复仇时机算得这么精准。
当年所有事情都发生得太迅猛,对最在意这一切的宋阮来说更是晴天霹雳。
她根本来不及细想,这一切,实则疑点重重。
陆昂成此刻的情已经恢复,似笑非笑的眼睛里透露出嘲讽。
“都说精病患的智商比常人要高,这么看来,是真的。你和张吟那个女人,不愧是流着同样血液的侄姨关系。”
“他妈的,当年她说得好听,可最后却逼得你一走了之,老子甚至都来不及见你一面。”
当年某个深夜,他从网吧出来,摩托车旁站了一个红色风衣的女人。
他眯眼看过去,原本报了一丝轻佻的玩弄心态。
可真的借着昏黄灯光看清楚她的脸,他惊出一身冷汗。
其实他知道阮丽的长相。
那时候他刚被母亲送去学钢琴,不情不愿的,浑身是刺。
有一次宋元迪不在琴房,他买了两个汉堡,进了摆放着最好钢琴的房间。
锁上门,故意想把房间熏得全是汉堡味。
他巴不得宋元迪生气把他撵出去,不收他这个徒弟。
在房间吃汉堡有点无聊,他看到了床头的一本相册,便拿起来边翻边看。
那时候的他也压根没想到,这是宋元迪藏宝似的一本相册。
只不过前晚喝多了酒,早上起来忘记收起来了。
翻了几页,他就觉得无趣,因为都是有关钢琴古筝演出的照片。
只不过他发现上面的女孩子都很漂亮,就当欣赏美女了。
许多年后,他才听喝醉的宋阮提起“阮丽”这个名字。
他立马想起了相册里单独裱着的一张照片。
一个穿白色花边长裙,扎两条麻花辫,笑容明媚的女孩。
照片下面有一行苍劲的小字:小丽7岁,摄于2005年文工团。
但他没有办法再看到那张照片,也不可能拿到那张照片。
可他要是早知道宋阮为了见一面阮丽的样子去和别人做交易、勾引老师,那么他一定千方百计把那张照片弄出来给她。
因为那样的话她就不会被辜宁的学校开除,不会回到柳景,遇见沉觉。
张吟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契机,他知道她想报仇,甚至不惜牺牲她姐姐的女儿。
陆昂成犹豫过,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一个比自己多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女人。
更何况,张吟并不简单。
她能无声无息活到现在,没有露出任何她和阮丽是双胞胎的蛛丝马迹。
可最终,欲望和不甘还是战胜了一切。
凭什么沉觉能得到她们的爱,凭什么他爱过的女孩都爱沉觉。
那时候周意帆已经成为了过去,他喜欢的是宋阮。
而且,当下宋阮才是沉觉拥有的人。
他要把她抢过来,从沉觉身边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