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曹延轩说了,“想在院里吃碗面。”
曹延轩自然说“好”,她便吩咐菊香,“告诉厨房做面,做老爷爱吃的熏鱼面和虾油膳面。”。
她在月子喝多了鸡汤,不想再吃鸡肉面了。说起来,南京街头巷尾的皮肚面很好吃,她偶尔跟着父亲弟弟去吃,府里没做过。
曹延轩兴致很好,“京城有种炸酱面,你吃过没有?”她愣了一下,笑起来:“吃过的,不过,妾身爱吃打卤面。”
当晚双翠阁上了两种面,猪腿肉合着香菇大葱炸的酱,配着黄瓜丝、黄豆芽、萝卜、青蒜,还有成瓣大蒜;还有用黄花菜、木耳、口蘑、香菇、面筋、五花肉打的一大碗卤。
纪慕云给厨房写的单子,府里请了京菜厨子,曹延轩吃的津津有味,就着大蒜,连吃三碗炸酱面。
“您像北方人。”纪慕云咋舌。
他擦擦汗,笑道“爷在京城待过两年。”又问“你在京城,去过什么地方?”
她说了些王府井、大栅栏、前门楼子等等京城比较繁华的地方,“那时还小,父亲带着逛街。”
曹延轩吃饱了,惬意地伸个懒腰,“下回再去京城,带你去吃南来顺的涮羊肉。”她端了面汤,喜滋滋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妾身记住了。爷,您~明年要去吗?”
明年三月是三年一度的会试,想考进士的,今年底明年初就要赶赴京城了。
曹延轩放下筷子,摇摇头,“再看一看吧。”
纪慕云便知道,七太太的病更不好了。
过了百日,在民间来说“过了一关”,昱哥儿更结实了,胖胳膊胖腿儿的,睡觉的时候少了,啊啊啊地,眼睛整日跟着屋里的人。
纪慕云张开双手,他张着小手,够着她伸过来的手指,别说,还有点劲儿。
当娘的高兴得不行,整日跟他说话,逗他玩耍,用东西逗他玩:布老虎,响铃球,拨浪鼓。昱哥儿什么都往嘴里塞,石妈妈念叨“吞了就麻烦了”,陈家的不错眼睛地看着。
有一回纪慕云兴致来了,站的离摇床远些,给儿子看攒下来的东西,“等你娶媳妇”。银锁片,金花生,琳琅满目的礼物,还有曹延轩那块猴子玉佩,“爹爹给你的,你看,里面是只小猴子,猴子捧着桃,对不对?等你长大些,娘给你打了络子,挂在衣裳外面。”
昱哥儿张着手想抓,她嬉笑着把玉佩高高拎起,昱哥儿看得见,摸不着,折腾半日哇一声哭了。
到了晚上,绿芳把她拉到一边,为难地说“姨娘,有东西不见了。”
绿芳是管着她首饰、衣裳的。纪慕云平静地坐到临床大炕,“不碍事的,慢慢说。”
她从容的色抚慰了绿芳,定定,一五一十道:“今日您开了十五少爷的抽屉,拿了玉佩、锁片逗十二少爷玩,奴婢一直在屋里。后来您开了您的箱笼,取了过年您得的金花生,大红香囊装着的,奴婢也瞧着。”
纪慕云回忆,自己确实拿了金花生逗儿子,花生太小,怕他吞了,只拿了两颗,始终捏在自己手里,没让他够到。
绿芳又说:“后来针线房的人来了。当时翠儿去茅厕,菊香去厨房点晚上的菜,丁香去小厨房烧水,冬梅姐姐在您身边,奴婢便出屋子,见是针线房的张婶子,张婶子说,秋天的料子买回来了,安往年的例给十五少爷做两件斗篷两件外裳两双鞋,想和您商量。”
她针线好,在府里是有名的,又得曹延轩宠爱,针线房的人不敢自作主张,每次都和她商量着定下料子和式样,才开始做衣裳。
纪慕云嗯一声,“然后我就出屋来,和张婶子说了半天话,叫丁香拿了些果子给张婶子带上。”
绿芳连连点头,“奴婢回屋把您拿出来的首饰收了。刚才奴婢清点,别的都在,金花生少了两颗。”
绿芳是在老太太屋里待过的,虽只是三等丫鬟,学到不少规矩,主子首饰什么的,一是贵重,二是心爱之物,万万不敢马虎。
纪慕云得了那袋金花生当晚,告诉绿芳入册,绿芳就当着她的面细细数过,一共九十二枚。
两人到屋里再数一遍,果然只剩九十枚了。冬梅看见了,也帮着找。
纪慕云想了想:今日在西次间玩了一下午,除了自己和昱哥儿,石妈妈、陈家的、冬梅、绿芳都在,翠儿菊香丁兰三个也进来过,如果东西是被偷的,人人都有嫌疑。
冬梅菊香来得早,两年了没出过事;绿芳丁兰一向得力;石妈妈年纪大些,又守着昱哥儿,应该不会拿;陈家的和翠儿来的最晚。
再一想,这群人大部分是家生子。
一时间,她没有头绪,“找找看吧,兴许是放错了地方。先别惊动石妈妈和陈家的。”
纪慕云便让石妈妈带着孩子到东次间歇一会,三人把西次间、西捎间(卧房)翻了一遍,箱笼、抽屉打开看过,没有金花生的影子。
之后纪慕云抱着孩子到院里玩,冬梅跟着,绿芳悄悄把摇床翻了翻,犄角旮旯都看了,没找到。
绿芳耷拉着脑袋,怕她训斥,又怕赔不起,冬梅嘟囔着“以前都没事,突然就~姨娘,得告诉老爷。”
按道理,到她院子里服侍是府里吃香的差事,紫娟也说过,挑陈家的三人时,不少人找她请托。
一个金花生不到一两金,合五两银子,冬梅是二等丫鬟的月例,00钱,其余人递减,两个婆子最少,每月也有200钱。
昱哥儿出生,曹延轩赏了一个月月钱,她也赏了一个月月钱,每人就是一两多银子。
为了一个金花生,就冒着被她发现,赶出院子、赶出府的风险?要知道,仆人偷盗在大周朝是重罪,是要送到官府的、
她想了想,便说“刚过完中秋,又快重阳了,大节下的别惹主子不痛快。再找一找吧。”
冬梅忿忿的,仿佛是自己的东西被偷了,“奴婢是心疼东西。老爷赏给您的呢!奴婢可不愿意和贪心的贼住在一个院子。”
纪慕云并没生气,“手指大的东西,说不定裹在哪里了。绿芳再找一找,先别吭声,传出去我也没面子。”
绿芳感激的含着泪花,冬梅不吭声了。
没过几日,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就传到程妈妈耳朵里,后者顾不得,带着两个小丫鬟匆匆赶到西府大门,张望片刻,就见两辆挂着“花”字的马车在随从的护卫下顺着胡同驶来。
一下车,珍姐儿就不安地连声问“妈妈,可是母亲,母亲不好了?”
前日重阳节,她和花锦明刚刚回过娘家,母亲身子骨不行,精还好。难不成,这么快就....
程妈妈扶住珍姐儿发白的手,安慰道“太太好好的,就是精短,想起一出是一出,刚午觉醒了,忽然说想四小姐了。”
又问“四小姐告诉姑爷和亲家太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