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该用膳了。”
萧阙还未拿到话堵她,门外头先传来了言二的声音:“主子,有急事!南燕国又遣了三万兵马来增员萧旼。”
“理由是什么?”萧旼问。
在他的印象之中,萧旼同那个南燕的皇帝之间的关系似乎还并没有好到这个份上。
言二略带着些为难的声音当即传了过来:“听说轻尘公主在南燕王宫中意外身故了,所以南燕的皇帝为表歉意做的补偿,又派了三万援兵来助萧旼收复失地。”
闻言,两个人皆是一愣,一切发生得又快又突然,苏苑音有些难以接受,当即就白了面色。
萧阙在她额前落下安抚一吻,同她开解几句,外头的人都在等着他,因着不能久留最后只叫春棋过来作陪。
如今的局面又要被打破,之前定好了的计划就又要推翻重来,萧旼心机谋略都不差,这么多兵力在他手里,必定是块难啃的骨头。
当夜,议事厅内耗尽了几盏灯油。
众人围站在沙盘边,荆州半山半水,余下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照眼下的形式来说,萧旼手里两军合数十万有余,若是想要在伤亡最小的情况下取胜,正面抗敌就是最笨的法子,其实也可以分作三路,一路迎敌两路夹击,如此也能起到侦察敌情和策应之用,是上策。
只若是分三路,主帅是萧阙毋庸置疑,只是那另外两路呢,还得留下一定的兵力驻守天门城,保证后续粮草的供应补给,除此外,每一边的将领都需得是能够服众的...
这其中的调兵遣将当真是需得好生斟酌,只是现下萧阙身边稳妥得用的将才,的确是寥寥无几。
萧阙略一思索,天门是后方,是唯二重要的地方,还是得交付给究久经沙场的薛世山,只是两路的主将,赵乾难免急性子,若是薛鸣岐同他一道,那边才大抵算稳妥,至于另一边,他抬眼瞧了瞧赵乾身后的尤飞白,后又是秦牧,仍旧难抉择。
商榷一整夜,旁的基本定下,只往后延了一桩事得再看,也不算全然无进展。
天擦亮,他摆手叫人先退下,众人伸着腰鱼贯而出,只言二急急逆着人进来,对萧阙道是故人来访。
最后一个出屋子的尤飞白步子稍顿,还是憋闷地退了出去,又转上了专程在外头等他的秦牧。
“尤大哥,你觉得此次世子会派你去还是派我。”秦牧咧着一口大白牙问道,他也并非是心存挑衅,只是自己如今也进了世子考量的名列里,难免抑制不住的激动,觉得他当是同自己一般的心境,才没忍住来搭话。
尤飞白淡淡瞥过他,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一个,换作在七盘岭,即便就是做他小弟都不配,如今竟也有资格同他相提并论了。
见人并不理睬自己,头也不回就走了,秦牧不解地挠了挠脑袋,也瞧出了他的不快,虽是不明所以,但也没再上赶着跟去。
另一头,萧阙瞧着跟言二进来的人,来人身子很瘦弱,粗略瞧着要比言二还矮上半个脑袋
,虽然眸子带着猩红,眼底也有些阴鸷,但是面容生得白净,皮肤细腻得连毛发都极少,加之喉头上并不大明显的喉结,整个人虽也不算娘气,但总归是少了几分阳刚之气的。
萧阙指尖在桌面上随意地敲击,看了眼那个“死而复生”的人,猜到了他会出现在这儿的原由。
“求世子给我一次机会。”那人在萧阙审视的目光下跪地恳求,毕恭毕敬的样子。
萧阙叹一口气,不辨喜怒:“当初你已经决意要走,不该再回头。”
他不会轻易答应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此前的确是因为一己之私,他在他最需要人手的时候,向那个自己曾经发誓效忠的男人辞行,以为可以带着她远离是非纷扰,却没成想命运其实就一直被旁人握在手里摆弄。
如今木已成舟,他才悔悟。
“我这回定是要亲手取了萧旼的项上人头,来祭奠枉死的轻尘,即便世子不应允,我便就是独身一人替她报仇,也不死不屈。”他一字一顿,说得无比认真慎重。
“只是昔日欠下世子的恩,我只有来时再报了。”他语罢,又朝着人叩了叩首,随即也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只临到了门前的坎上,一言不发的萧阙才终是出声。
“站住。”他道。
萧阙止了手指地敲击声,沉寂地抬眼看着繁钦。
他是自己在宫中埋得最深的一条暗线,曾经潜伏在张昌身侧,当初查到张昌,查到当年的真相,他都是头功。
只后来本欲重用他,他却提出要走,萧阙也并未勉强或劝阻,甚至一路派人暗中相护至登船,后来萧旼仍旧不肯放过她才是叫他意外的。
萧旼倒是越来越像永曦帝了。
这样才会叫萧阙一直觉得,他其实也死不足惜。
“如今你既已经回头,就再难脱身,我感念你曾经在张昌一事上的多番相助,你可再好生想想,不必急着答复。”
萧阙摆手,本欲叫人退下,那人却不假思索,黯淡的眼底像是燃起一束亮光,迫切地点头。
繁钦曾在张昌身边潜伏过一阵,他搜集证据未被怀疑,伴在虎侧明明有二心却并不露怯。本也当有一番自己的作为,只就是出生不好,被家中卖进宫,最后只做了最低贱随意叫人拿捏生死的奴才。
他有身手有谋略的,手段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对旁人恨对自己更狠,是他用顺手了的人,也是另一条路上可做将领之人的最优人选。
他用人从不忌讳什么身份,皇城锦衣卫他敢用,山匪他亦敢用,如今太监又如何。
“那好,拿我便交由一桩差事。”
...
最后一个低贱的阉人竟然也能做空悬已久的右将,统领一路兵马,而尤飞白却只能同那个秦牧一起做个小小副将,同萧阙随行。
既是有萧阙在,那他们身上的不过就是个挂名的虚职,就是听起来好听些。
此一事对尤飞白来说无异于就是一桩耻大辱,他是如何也想不到,本以为自己归顺到了萧阙手下,也能成就一番大事,洗去山匪污名,如他一般受人称赞和敬重,而如今,一个阉人都能爬他头上去。
他心中实在憋闷,昔日跟在他身后费力巴结的那些人已经没剩几个人。
“尤大哥,瞧你这般闷闷不乐,可是又受了什么气?”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一道女声。
手里一空,那酒杯已经辗转跑到了她手上。
怀里落进来了一个似是藤蔓般娇软的身子,娇憨的面,身段却极尽妖娆,他们欢好过,尤飞白尝过那妙不可言的味之后再难戒掉,索性将人一并从扬州带了来。
如今才被她轻轻一撩拨,他便就有些意动,饶有兴致地朝着人凑过去,伸手在她那腰下的丰腴狠狠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