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又问他既是来寻她,为何不寻人通传一声,傻傻在屋外等这么久。
尹祝笑笑,却不知如何答她。
其实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时间能静止在方才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这儿等着她,在他还没有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之前。
自己在她心中仍旧是那个,心心念念都是她,毫无保留对她好的尹祝。
可惜,梦终究是会醒。
他只是将一袋捂在怀中的糖炒栗子递到她面前,道:“方才来的时候碰巧看见,想着你爱吃这个,便就顺手买了一袋。”
苏苑音看着面前的糖炒栗子,只想起苏落雪回府的第二日,她因苏落雪的诬陷之过,受了宋氏的责难。
后来也是尹祝,专程从安庆县赶回来,只为送她一袋暖烘烘的糖炒栗子。
思绪被拉回,苏苑音笑从他手总接过,只是大概时间过得久,握在手中的糖炒栗子都悉数凉透。
她并未吱声,伸手拿出一个执意要将它剥开,只手中的栗子又冰又硬,她攥在手中,指腹因充血而被弄得有些嫣红才将其剥开。
见她跟手上栗子较劲了半晌,尹祝在一旁瞧着,却没伸手,过好半晌才道:“算了,以后...”
以后在给你买热乎的。
他没说完话,只是自嘲笑笑,他跟阿音哪里还有以后。
苏苑音见他话只说了一半,也并未催促他接着说,只是在一旁静默等他说完。
但他到底是没有将话说完,他用最后一点孤注一掷的勇气,走了上前,做了同她在一处的生平第一次越矩之事。
她被尹祝抱在怀中,手上的栗子没扶稳,洒了一地。
尹祝将她箍紧了一瞬又放开,约莫是他在外头站了太久,周身都是寒意,她也没有感到半点温暖。
他的拥抱中寄存的东西太多,有不舍挣扎,有沉重决绝,唯独没有本该有的欣喜悸动。
苏苑音被放开,她看了看想开口解释什么的尹祝,先他一步问:“你都想好了吗?”
尹祝心中一窒,忽然垂下眸子不敢看她。
她的眸子太清明,也太能洞悉人心。
“对不起啊,阿音,是我负了你。”他垂着眸道。
苏苑音却像是突然释然,道:“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等你的解释,等你愿意来主动寻我说清楚。”
“我从不曾疑过你,就像你从未怀疑过我一样。”
只是她再也等不到了。
因为尹祝从头至尾就没有想过同她解释,甚至想就这样一直瞒着她。
就连这退亲,恐怕他是早已经做好了决定才来告知她。
两人若是互相隐瞒不肯信任,又如何能做得了夫妻。
“其实那日你问我,可愿你在婚前先纳一房妾,后来我回去想了想,我应当是不愿的,想必也没有谁能大方到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她收拾好情绪,慢声道。
“阿音。”尹祝色动容,有些悲喜交加,想上前握住她。
苏苑音只侧身避开:“事已至此,我说这些并非是想挽留什么,只是想最后都给你我一个交代。”
“退婚的事,我应下了,尹世子也无需有什么负担,请回吧。”
苏苑音微垂着眸,不再看他,身姿孤傲伫立,像是一捧水中的清冷月光,明明就近在咫尺,却又像是虚幻得一触及散,难以琢磨。
尹祝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却也无可奈何,只不敢再看她,无力的垂下手,黯然离去。
只苏苑音独自立在原处站了极久,后来她才弯身蹲下,将洒落在地的糖炒栗子一个个认真拾起来。
以后应该再没人会给她买糖炒栗子了吧,好像这个世界上对她好的人很少,现在连尹祝也要离她而去了。
她色有几分嘲弄,突然有些迷茫自己究竟该属于哪,应该到哪里去才不会有人离她而去,又或许她本就该是独身一人。
次日,她同往常一样,起身梳妆,用过早膳直接去了教坊。
苏落雪昨天练得太晚,因着接连几日没回苏府,宋氏挂念得紧,老早就派了人来将苏落雪接回去用饭。
苏苑音自也是没有瞧见她。
不过倒也还好,至少耳根终于清静了。
她端坐在琴前,将琴曲弹了一遍又一遍,只是她思绪空空,曲子自是也没有什么感情。
未时,清肃伯府的马车缓缓至苏府停下。
虽是休沐,但并未见清肃伯身影,尹夫人下了马车片刻,身后那辆马车的帘子才被掀开。
尹祝走了下来将尹夫人扶住。
尹夫人拍拍他的手,笑得有些安慰。
“我虽知你此刻定是不愿的,但是上京条件能同你相配也是有的,你日后定会遇上比她更好的女子。”
尹祝敛目,只扶住尹夫人,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