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说,非他所愿。
是打心眼里认为她走投无路算计了他吧?他不过是被引诱了,犯了错,在他眼里,自己这样恬不知耻地送上门来,定是他顾相爷一帆风顺的人生路上显眼的污点吧?
她别开了眼,语气冰冷:“此事也非我所愿,相爷您也不必念着要负责,我受不起您的恩情。”
她挣扎着想走,他却并未放手。
“外头到处都是找你的人……你现在要出去?”他声音似乎难得的有些焦躁急切。
晏安宁依旧没看他,鼻头却在发酸:被人抓回去又如何,总好过现在呆在这里,被一个曾经崇敬的人用那样嫌恶又不得不与她交谈的情绪对待的好。
她百般付出心血的姻缘将她重重击入谷底,但她的尊严还在,她不想在他面前低头。
削若葱段的纤长玉指一点点地掰开捏在她手腕上的手,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放心吧,顾相爷,我不会牵累您的名声的。若是顾昀在您这儿发现了我,那您才难交代呢。”
临打开门前,她听见那沉默了好一阵的男人在她身后道:“安宁,我不在乎他怎么想。”
他从来没叫过她的名字,这短短的两个字从他口中发出来,竟然像带着一种别样的魅惑感,令她脚步顿住,几乎有那么一瞬,她就要心软地放下拉门的手了。
可她想起那句“非我所愿”,心肠又瞬时变得坚硬无比,浅浅笑了笑,低声道:“我在乎。”
终是推门而出。
……
后来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虽然没有一出门便被发现,可过了一条抄手游廊,便立时被顾昀派来找她的人抓住了。
顾昀在见到她的一瞬,脸上的欣喜顷刻间荡然无存,双目变得通红。
她身上的衣衫皱巴巴的,走路也不稳当,脸上还带着异样的潮红,抬眸望他时,多了些从前没有妩媚意味。
被男人疼过的女孩儿,哪儿哪儿都是与以前不同的。
顾昀一瞧就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嫉妒几乎将他的理智冲垮——他们成亲三年不曾圆房,后来他为了仕途想劝她忍让一二,她不同意,他便使了手段逼迫她留在身边,可自此她就彻底恼了他,见到他连个笑模样都没有,他一靠近,她就像个警惕的兔子一般咧得老远。
他心存愧疚,又怕她彻底不再在意他,只好事事顺着她来,这种情况下,想与她圆房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没想到,如今竟然被旁的人摘了果子去!
外人眼中风度翩翩的小顾大人顿时风度全无,不顾她的挣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扔在了床榻之上,便要上手撕她的衣服。
此时的晏安宁外表宛如待宰的羔羊,如弱柳般一推就倒,毫无反抗之力,但很可惜,清醒时的她意识并非如此。
她因为魏永嫣的陷害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他明明心知肚明,为何却来朝她发泄心头的怒火?她若同时委身于他二人,那她算什么,他们叔侄俩共享的妓娘吗?
她出离的愤怒,但外表却愈发平静,只在他满面怒气地垂下首来咬她的颈子时不动声色地抽下了他玉冠上的发簪,待他起开些距离看她时,毫不犹豫地冲着自己咽喉而去。
顾昀大惊,眼疾手快地去拦,簪子便刺入他的左手手背,留下一个血洞。
他痛得咬牙,但更是心惊:她被自己这般对待,竟然真是存了死志!
理智回笼,顾昀夺去她手里的簪子,草草给自己包扎了两下,见她眸光暗淡,丝毫不看自己,咬牙切齿地问:“怎么?旁人能碰的你,我碰你,你便要去死么?”
闻言,床榻上犹如木头一般躺着的美人微微转眸过来,看他一眼,淡漠道:“是。”
她笑了笑,那可笑容里却全是冷意:“你与魏永嫣苟且三年有余,你的身上全是她的味道,你太脏了,被你碰,我宁愿去死。”
顾昀微怔,旋即怒极反笑,捏着她的下巴问:“那你呢?你的奸.夫又是什么高贵的人物?你现下就不脏么?”
晏安宁勾了勾唇,看出他在试探对方究竟是谁,似乎想给他自己一个原谅她的理由。
可她凭什么需要他原谅?
她早就拿了他的放妻书,两人之间已然没有半分联系了。
不过是他执迷不悟地要抓住她,而她,自打被关进那小院以后,日日夜夜想的都是远离这个令她作呕的男人。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温度,像说一件随意的小事:“我哪里知道是谁?不过是在路上随便拉了个男人颠鸾倒凤了一回,解了那药性便罢,或许是家里的家丁护卫之流吧?这不是随了魏永嫣的心意么?你们夫妻一体,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脏不脏的,又关你什么事?”
这话气得顾昀头发晕,可想起此事的始作俑者,他满脑子关于对方是谁的愤怒瞬时转化为了对魏永嫣的不满。
她怎么敢在他的新婚之夜灌醉了他,背地里干出这样荒唐的事?
看见晏安宁的目光还落在他手上的簪子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同她计较这些——总归不是她的错,纵然她失了贞洁,也不足以让他放手。
“你消停些,不许再寻死,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晏安宁木然地躺在榻上一动也不动,耳边是顾昀吩咐下人将屋里的尖锐东西全都收起来的声音。
她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只要他不来碰她,她才不要死呢。
天道好轮回,她就冷眼看着,这对狗男女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
晏安宁紧紧闭着双眼,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幔帐低垂,屋子里昏暗一片,她抓着朱红的褥子,缓缓地掀开了眼睛。
她只穿着贴身衣物,却是连薄薄的一件都摇摇欲坠,入眼处几乎都是星星点点的痕迹,晏安宁犹如被困在梦魇中,呆愣愣地看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