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渐渐恢复了些清明,这才感觉身后暖烘烘的,连手里的汤婆子都格外发烫,像是新换的沸水。
等等,为什么她觉得,身上好像还横了什么人的手臂——
沈青棠吓得睁开了双眼。
“醒了?”
身后及时传来一声轻柔的关切,似乎已在旁守了她许久。
沈青棠有些惊然,大致感受了一番,这才发现他正搂着她抵足而眠,体虚乏力之下,羞急得连话都说得打颤,“你、你怎的还钻人被窝?你个登徒子。”
登徒子一词入耳,魏珩顿时哑然静默了一瞬。
女孩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见的黑暗里,少年面上还悄然浮现了一片难言的绯色,似是想到了什么行为更不端之事,略有些心虚。
许久,才僵生生地开了口,“你……手脚都很冰,婢女说你身体不适,不可入凉,现下好些了么?”
沈青棠抱着暖和的汤婆子,心情颇为复杂,“好是好了些,可是……”
她微凝起眉,暗叹一息,多少有些嗔怪之意,“你本不该与我同塌,更不该与我同衾的,会冲撞的。”
“谁在乎这些?”魏珩不犹豫地正色驳应,“最重要的不该是你么?”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
两人皆心照不宣地失了呼吸,连窗外偷溜进屋的月光都有些赧然地轻移了一些。
沈青棠只觉心跳飞快,皮薄得实在听不得他这直白的话,恨不得拉起被褥把自己藏起来才好。
可夜半痛醒,口中涩渴却是真。
不知时间僵固了多久,女孩终是浅声细气地开了口,“魏珩……”
枕旁的少年忽而失笑,话里还有些淡淡的委屈,“怎么不唤我子钰了?”
一提这个那就来气了,沈青棠不悦地微凝起眉,故意将头别过去,虚软着声音道:“假的名字,我不叫。”
魏珩无奈牵起唇角,诚心解释,“是真的。”
“外人所知的,是我父亲所取,我不喜欢。所以自拟了这个,也是只有你知道的,才是我喜欢的。”
沈青棠心下一动,脆如清铃,久久难消余音。
她眸光失颤了好几下,不明白这人今晚没皮没臊的话怎生这么多,索性一把推开了他搁在腰间的手臂,将被褥团在一处,裹紧了发烫的小脸。
“我、我有些口渴了,你能帮我沏些茶么?”
她声音小小的,还透着些许慌张,显然是需要个时机好生冷静冷静。
魏珩轻弯起唇角,也未多犹豫,“好。”
纱灯立即被点起,满室明辉一片。
听着屏风外传来了些许轻微的动作声,沈青棠也禁不住撑起虚疲的身子,小心探过头去望了一阵。
一见他连外袍都没披,便积极地在小泥炉边热起了茶,她实在禁不住劝了一声:“哎,你好歹也披件衣裳呀,别到时候你也受凉了。”
少年闻言回头,笑着看了她一眼,似乎得了差事还很乐意,“无事,很快便好,你躺下才是。”
沈青棠动了两下唇,一时无言,又只好慢慢缩回了被窝,可面上还是滚烫的。
她捧着手中的汤婆子,再看着头顶薄似轻烟的雪青色床幔,总觉得心底漫上了一股异样的暖流。
茶水很快便来了,魏珩揽着她慢慢坐起了身,动作细致周到得令她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几时这般温柔过了,怎么倒像变了一个人?
怀着疑虑,沈青棠在魏珩密切的关注下,一杯茶水也是喝得够呛。
这下倒好,腹中像是不疼了,可是脑袋有些头疼。
她试探着抬起视线,看向魏珩,却发现他的眼中似是蒙了一层沉灰,与方才精力充沛的模样大相径庭。
“……怎么了?”她终是没忍住问了一声。
魏珩眉间沉着些许忧色,默了许久,才倏然开口:“你在沧州之时并未如此,是因为那场雨么?”
他指的是体寒腹痛之症,只怕是那晚受凉得厉害,才反落下了病根。
提及旧事,沈青棠面色不算好看,但总归也已经释怀了。
“嗯。”她轻应了一声,嘴角微牵,仿佛只是在谈论生平失足的一件憾事,“说来也怪我没爱惜好自己。”
这话是最伤人的刀,每个字都直往魏珩心口里钻,只令他更觉愧欠。
“是我的错。”他立即揽下罪责,再忍不住,认真握上她的手,大有痛定思痛之意。
“千错万错都是我,我早该在当时便和你解释清楚,那样也不会酿成如此局面。”
看着她怔愣的面容,他忽然又凉上心头,失了底气,“你恨透我了,是么?”
作者有话说:
棠棠:同衾会冲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