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邪门了,本来马东和李克梅设计好要从王矿雄那里大赚一笔,谁承想,反倒是王矿雄从他们这里赚了一笔又一笔。
世界盃开始后,王矿雄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赚了有五百多万,人手里有了钱自然就要挥霍,而在享受这一方面,王矿雄对自己从不吝嗇,他先是给自己捯飭了一身的名牌,接着又全款购置了一套鶯歌市中心的高档公寓,还预定了宾士跑车。现在,王矿雄一点都不担心钱不够花,他心里估摸了一下,按照皇冠现在生意的火爆程度,他成为未来的商界巨星简直指日可待。
在每天下午比赛的间歇期,王矿雄都要到他楼下那家咖啡馆坐一会,虽然只是咫尺之遥,但他每次出门都要搞的非常隆重,穿上笔挺的西装和鋥亮的皮鞋,再打摩丝,喷香水,最后胳膊再夹上名牌皮包。欣赏着穿衣镜里西装革履的自己,王矿雄确信这才是成功者该有的样子。
坐在咖啡馆里,轻轻的咬一口精緻的糕点,慢慢的啜饮几口香醇美味的咖啡,再看着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王矿雄感觉生活从未如此美好过。在享用完咖啡和糕点后,王矿雄就翘着二郎腿在手机上刷新闻,在热门新闻的评论区里,他给那些意见相左的对手留下一个又一个“loser”,没什么可说的,这是成功者的特权。
生活可真是妙,从落魄不堪的穷小子到风光无限的成功人士,只需要短短的几天,看着志得意满的王矿雄,输的已经是一文不名的李克梅眼红的一连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李克梅不服气,他哀求,他保证,他发毒誓,最后,埃尔伯才很不情愿的借给他五万块,可李克梅的运气依然没有改观,他认为强大的德国队会摧毁软弱的西班牙队,但事实是强大的德国输了,软弱的西班牙赢了。李克梅是欲哭无泪,老天爷对他李克梅实在是太苛刻了。
在梳理了一遍自己的人际关係网路后,李克梅找到了黑三,他给黑三分析了季军争夺战德国和乌拉圭的战术打法以及关键球员的技术特点,最后他得出结论,脚头正热的乌拉圭将会击败年轻且不堪中用的德国队,对于自己的这一预测,李克梅表现的非常之有信心,他甚至于敢在黑三的面前拍着胸脯打保票。
虽然黑三从马东那里听说了李克梅一直在赔钱,但李克梅头头是道的分析以及信誓旦旦的保证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于是他用他那双枯黄的死鱼眼睛死死的盯着李克梅,李克梅毫不畏惧,他也拿眼睛死死的盯着黑三。
黑三对于李克梅的反应很是满意,而且他也觉得李克梅的坏运气该到头了,最终,侥倖心理占了上风,他下注二百万赌乌拉圭赢,其中有二十万属于李克梅。
确定无疑的,李克梅觉得自己被咀咒了,就好像老天爷专门要和他做对似的,依靠下半场2分鐘赫迪拉的进球,德国战胜了乌拉圭。还没等比赛结束,藉口上厕所,李克梅逃离了黑三的家。
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黑三觉得自己被李克梅愚弄了,于是他召唤了几个兄弟,然后揣上刀枪,满世界的找李克梅,声言要放李克梅的血,好在最后通过王基恩居中说和,黑三这才悻悻作罢。
李克梅算是看透了,什么哥们义气,什么江湖道义,一涉及到钱,全他妈的都靠不住。
到现在为止,不算欠埃尔伯和黑三的,累积起来,李克梅现在欠王矿雄的皇冠网站有五十多万,运气真是坏到不能再坏,“妈的,没有道理一次都不赢啊。”
在冷静下来后,李克梅认真做了检讨,最后他终于意识到,此前他一直失败的原因就在于他总是让感情左右自己的判断,比如,他喜欢阿根廷,所以就下重注赌阿根廷赢,可谁都知道阿根廷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要想靠赌球赚钱,分析比赛一定得客观,而要论起客观,那就再也没有比概率更科学的了,具体到进入决赛的这俩支球队,荷兰队是目前为止所有球队中表现最好的,一场未输,如果以概率而言,它也该输球了,再看西班牙队,它每场比赛都让人提心吊胆,攻击乏力是它最大的问题,而它之所以能进入决赛完全是运气使然,以概率而言,现在它的好运气也该耗尽了。不对,这样一来岂不是没有冠军了,看来概率分析也不可靠啊。
就在李克梅愁苦的时候,突然他灵机一动,想起了挑兵挑将的老把戏,于是他把荷兰和西班牙的纸片左右排好,然后就开始数了起来,“挑兵挑将,看谁是我的好老将。”哈哈,挑中了西班牙,原来西班牙才是真正的冠军。但问题很快又来了,埃尔伯指李克梅挑兵挑将的唱词有问题,他说正确的应该是“挑兵挑将,骑马打仗,看谁是我的好兵好将。”可按照这个版本的唱词,冠军又变成了荷兰队。在和埃尔伯争论了一番后,李克梅还意识到,荷兰和西班牙纸片的左右顺序也影响最后的结果。他妈的,被挑兵挑将蒙蔽了这么多年。
大概是看到了李克梅的愁苦,心疼的不行,李克梅死去多年的爷爷托梦给他,在梦里,爷爷把嘴放到李克梅的耳朵边,然后透露天机道,“你谁都不要告诉,荷兰是冠军。”
从梦中醒来,李克梅哭了好久,既然先人都显灵了,那他必须下重注狠狠的赢一回,可下注的钱从哪里找啊。
腆着脸,李克梅找到了马东,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马东不但不借钱给他,反而开始教训起他来,“哎呀,赌博真是害死人啊,克梅,你看看你现在躁狂的样子,你都走火入魔了,你知道吗,你现在的心态已经完全失衡,根本就不适合再赌球,而且你也该收心了,过几天就是决赛日,你和埃尔伯多模拟几次转账操作,免的到时候忙中出错。”
李克梅,“我发誓,就这一次了,要是你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就写保证书。”
马东,“可我现在最多只能拿出一万块啊,你也知道最近我跟着你赔了很多钱。”
李克梅气不打一处来,马东他妈的整天兄弟长兄弟短的,一借钱就露了馅,一万块?这不是羞辱人吗,自尊让李克梅决定拒绝施捨,他黑着脸转身就要走。
虽然李克梅都已经很生气了,但马东还是嬉笑着不放过,“克梅,给我说说决赛看好哪支队伍。”
忌恨马东狗眼看人低,李克梅一字一顿道,“西班牙,如果西班牙拿不了冠军,我就把我自己吊死。”
回去之后,李克梅把马东拒绝借钱以及他推荐西班牙的前后经过给埃尔伯讲了一遍,他恨恨道,“马东他狗日的要破產了。”
“完了,马东那鸡巴司机这次要发大财了。”埃尔伯一下子变的非常绝望。
“什么意思?”李克梅不明白。
“你自己心里没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反向指标。”埃尔伯恼怒道。
“难道连你都不相信我了。”李克梅急了。
“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事实在那里摆着。”埃尔伯一点都不留情面。
埃尔伯的话让李克梅非常受伤,“哼,什么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我算是看透了,假的,全他妈的都是假的,唉,人以后还是要对自己好一些,这个世界真是谁都靠不住哦。”
几天之后,在看到马东在皇冠的下注单后,李克梅和埃尔伯都惊呆了,简直难以置信,马东居然在王矿雄的皇冠下俩千万的重注赌荷兰赢,显然他也把李克梅当成了反向指标,再看赔率,马东显然是孤注一掷要豁出去了。
本来李克梅认为荷兰会最终夺冠,按照反向指标,最后真正的冠军应该是西班牙,可李克梅告诉马东是西班牙夺冠,如果以这个作为反向指标,那最后的冠军将会是荷兰队。现在问题来了,如果老天爷真要和李克梅做对,那他究竟是针对李克梅的真实意愿,还是仅仅针对李克梅从嘴里表达出来的意愿,此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老天爷不愿再为难李克梅了,因为李克梅现在根本就没钱再下注,所以也就不存在为难或者作对这一说。
捋来捋去,李克梅和埃尔伯鑽进了牛角尖,最后他们彻底糊涂了,到后来,埃尔伯再问李克梅哪支队伍会夺冠,李克梅也拿不定主意了,他一会说荷兰,一会说西班牙,被逼的急了,就乾脆说不知道。
200.7.2日,南非世界盃决赛在约翰尼斯堡打响。
坐在电脑前,看着萤幕上荷兰队和西班牙队你来我往,激烈的攻守转换,李克梅和埃尔伯紧张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这几天来,埃尔伯反復的模拟操作,李克梅则在一边计时,他们力求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转账任务,现在,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比赛开始后,马东带着一队便衣赶到了王矿雄租住的楼下,他先是派几个便衣封堵了大楼的前后出入口,又安排了监视哨,然后就让剩下的几个人跟他呆在车里,在车里,他又交代了一遍呆会行动开始后的注意事项,然后就拿出平板电脑开始看球,从平板电脑的摄像头里看,马东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与李克梅和埃尔伯的紧张以及马东的忧心相比,王矿雄并不在乎比赛的输赢,现在,每天都在迅速增加的赌资让他陶醉不已,不可否认,能把皇冠在鶯歌的生意经营的如此出色,王矿雄还是很有些商业方面的天赋的,不过在李克梅看来,王矿雄的未来非常不乐观。
王矿雄完全没意识到,在他一边享受香醇美味咖啡和精緻糕点,一边希冀美好未来的同时,在他嗡嗡作响的电脑和手机里,熙熙攘攘潜伏着许许多多的远程控制软体,此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正对他虎视眈眈,像李克梅嫉妒他的好运气,而马东现在更是赌红了眼。
比赛第2分鐘,荷兰队德容防守时一脚蹬在西班牙队阿隆索胸口,看到这个危险动作,马东吓的脸都白了,不过当他看到裁判只给了德容一张黄牌,他立刻就在警车里兴奋的狂呼乱叫起来,而李克梅和埃尔伯则气的大声咒骂。
第六十二分鐘,荷兰队罗本错失绝好的单刀球机会,马东捶胸顿足,李克梅和埃尔伯则欢呼雀跃。
九十分鐘比赛双方零比零打平,接着,就是令人窒息的加时赛。
加时赛第2分鐘,西班牙队法佈雷加斯斜传伊涅斯塔,伊涅斯塔反越位成功后大力抽射,皮球直入球门左下角网窝,西班牙队领先。李克梅和埃尔伯再次欢呼雀跃,马东则面如死灰,在补时两分鐘后,裁判鸣哨,最终,伟大的西班牙赢得了200南非世界盃冠军。
抱在一起,李克梅和埃尔伯发疯的庆祝,马东则砸掉了手中的平板电脑,然后满脸怒容的冲出了警车。
李克梅看到,终场哨响后,嘴里哼着歌,王矿雄在电脑前开始转账操作,但很快王矿雄就惊恐的朝门的方向望去,有人在咚咚的砸他房间的门。很快,马东就出现在摄像头里,他嘴里咒骂着,拿着枪柄对着王矿雄的脑袋就是一顿猛砸,就像一块烂泥一样,王矿雄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在出了心中的恶气后,马东让俩个便衣控制住王矿雄,然后又让另外几个便衣到其他房间去搜查,他则站到了电脑前。
用了不到半分鐘,埃尔伯就完成了所有的转账工作。
拿起手机,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李克梅开始拨打马东的号码,几乎同时,埃尔伯打开了王矿雄电脑和马东手机的摄像功能,开始远程录製视频。从王矿雄电脑的摄像头里,马东给那几个便衣交代了几句,然后就走到了阳台。
“什么事?这里人现在非常多。”马东低低的说道。能听的出来,马东对李克梅这个时候来电话非常生气。
“马哥,我们这边现在连不上王矿雄的电脑,你看是不是网线被王矿雄拔掉了。”李克梅的声音显得很是着急。
拿着手机,马东急急的从阳台回到了王矿雄的电脑前,“插着呢,这边显示连接正常啊。”
“有可能是接触不良,这样吧,你试试把网线拔掉再插上,快点。”李克梅以焦灼的口气催促道。
马东急急的拔掉网线,然后再插上,“好了吗?”
“稍等一下。”李克梅的口气很是严峻,但在难熬的十几秒后,他兴奋的叫道,“好了,连上了,我们现在就开始转钱。”
掛掉电话,马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如释重负。
与此同时,埃尔伯急匆匆的走出了房间,作为宝塔分局资讯安全中心的副主任,他要赶到国会山社区现场去提取固定王矿雄电脑中的电子证据。
李克梅注意到,王矿雄已经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还带上了手銬,此刻,他耷拉着脑袋,脸色土灰,一副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样子。
李克梅猜测,在接下来漫长的监狱生活里,王矿雄肯定会有大把的时间来回忆过去,但是任他再怎么苦苦的追索,他还是不会明白,其实,他的命运早早就被註定,而他所希冀的远大前程也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