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贵人,严嬷嬷沉着的脸色转了转,到底是忍住心里那点不适,“紫绣姑娘,现在夫人怎么样了?”
“还不是你们的人办事不利,连个大夫都找不到,真是没用!”
这头话音刚落,从里屋就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紫绣,不得无礼!”
紫绣连忙跑了进去,伏在床前,“夫人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接着传来了几声不间断的咳嗽声,声线嘶哑到刀割磨石。
严嬷嬷退一步,朝着里屋方向也走了过去,身旁的丫鬟掀开珠玉翠帘,一行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里头更是精丽富贵,所陈设之物眼见的价值不菲。
黄花梨镂雕螭龙纹月门罩架子床上躺着一个女子,紫绣正蹲在一旁跟她说着话。
白梓冉刚刚是昏睡着,身上的疼痛让她一直沉浸在梦中,心理又想着白天跟裴怀度吵架的种种场景,一时心更是发颤,牵扯着旧伤口,迷迷糊糊地睡着。
听到了外头紫绣跟人争执的声音,她才从大汗淋漓的梦中转醒,心里叹了口气,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又不是在大晋,眼下她们处境也不尴不尬的,总不能还摆着过去当贵妇人的谱。
“紫绣,你再这样说话,我就要罚你了。为人处世多学些别老让我操心。”她伸出病得有些枯瘦的手,摸着她的头发,“你是一路跟着我的,不希望连你都失去了。”
毕竟,一路走来,她可丢掉太多东西了,能留下一个是一个吧。
紫绣看着她苍白的色,不禁泪目,她家夫人真是吃了太多苦了,“我知道错了,夫人别生气。”
茯苓暗自撇了撇嘴,心想你刚刚那气样可是把道观里严嬷嬷都镇住了,现在伏低做小的姿态让人一阵暗爽。
白梓冉的眼光透过紫绣看向了缪星楚。
“这位就是懂医术的夫人了吧,丫头不懂事,刚刚多有得罪,请你谅解。”
缪星楚闻出空气中残留着血气,不过已经有些淡了,不仔细闻还闻不出来。她走向前去,“夫人今日下午是咳血了吗?”
白梓冉本也没抱有太大希望,眼前的人目不视物,想必也说不出什么,许懂些医术也不过是皮毛而已。没曾想她竟可以知道她咳过血。
紫绣接了话,“是的,我家夫人今日下午就心情不佳,老是喊疼,晚上没什么胃口,还吐了血。”
“可否让我替夫人把个脉?”
白梓冉靠着引枕坐了起来,散着头发,“劳烦夫人费心了。”
搭着一条白色锦帕,缪星楚的手指搭在了白梓冉的脉上,细细探了一番。
“夫人可是有什么陈年旧疾,一直未养好,下午受了寒,加之情绪起伏过大,一时急血攻心。”
“我往年受过剑伤,一剑刺穿了肩膀,那时年纪小,爱跑爱动的四处窜,还没养好就落下了病根。”
缪星楚思量了一番,将手收了回来,“夫人若觉得疼痛难耐,我可拿一颗药丸给你止疼,但旧疾许将养着,要配合些药才能有法子医治。”
紫绣在一旁焦急,“谁知道你这药有没有用,万一吃出事来怎么办?”扭头对着白梓冉,“夫人,我们还是等等大夫吧,严嬷嬷说大夫在路上了。”
白梓冉扶过紫绣的手,“夫人知晓我这是旧疾,这药应该是对症的。”
茯苓捏了捏缪星楚的手,在她手心里写道:太坏了。
缪星楚差点没笑出声来,知晓她说的是紫绣,反握住她的手写着:别担心。
茯苓叹了口气,认命地从药箱里找着缪星楚那些瓶瓶罐罐,上面都刻有印迹,她花了几天的时间熟悉了一下。
待白梓冉服下药丸一会后,那股疼痛果然有所消减,肉眼可见的脸色比之刚刚好了起来。
紫绣那势力的眼这才正眼瞧了两下缪星楚,又和茯苓龇牙咧嘴的样子对上,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严嬷嬷走上前,“夫人没事就好,等等大夫来再让他看一回吧。该开的药照开,您养好身子,也让我们都安心。”
白梓冉咬着唇,面上划过几分的不自然,略带歉意地说:“今夜是我叨扰大家了,原也是些陈年旧疾,不值当如此大动干戈。”
严嬷嬷的表情依旧恭敬,听这话也面不改色,“夫人说笑了,晚上更深露重,你多保重身子,老奴就先行一步了,观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这话不假,积翠阁今夜闹得这一出人尽皆知,不少人前来打探消息,还有宫里太后的探子,娘娘们的眼线,圣上的护卫都在。
这区区一个旧疾就惊动了不少人,可把她累的够呛,还要忍受着紫绣没大没小劈头盖脸的指责,仍谁来都有火气。不过她气量好,也不计较,左右不过一个是丫鬟,自家夫人还没当上宫妃,就开始摆娘娘的谱,也不看看这二嫁的身份能高到哪里去。
她转过身来对着缪星楚,“今日劳烦了夫人,若无事,可否请留下来照看一二,老身这厢先谢过。”
顺带着打量了端正坐着的缪星楚,眼里划过赞赏,眼前的人有几分本事,遇事不骄不躁,持节有度,进退有礼。就懂医术这一点就在严嬷嬷这里很加分了,毕竟谁还没个生病的时候,得罪谁不好都不好得罪大夫。
虽说贵人送来缪星楚的时候语焉不详,只嘱咐了句要看好,不得出差错,她也放在了心上,保不齐哪日有大富贵等着。
缪星楚应了下来,还准备坐在椅子上写药方。
平日里严嬷嬷待雪霁阁不错,没使什么绊子,反倒是衣食住行一应供上,与其他院子没有差别,况且这点要求也不过分。
严嬷嬷带着丫鬟匆匆离去,只余一室的寂静,刚刚人多,错金螭兽香炉里的香被人带来的尘土气息淹没,此时静下来那香气扑鼻而来。
白梓冉的目光落到了缪星楚身上,打量意味十足。
第章 倾诉
许是看不见的人敏感些,缪星楚感知到有人在看她,在屋子里不熟悉她的人也就这院子的主仆俩了。
缪星楚微微挽起袖子,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张红木圆桌,朝着白梓冉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