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湿滑,她走得也不快,还总分四处眺望,两人也不知走了多久,裴砚时不时扶她一下,直到走到一处微陡的山道前。
林惊枝停了下来,她视线落在山道上。
庄子里的仆妇并未清理这处,上方堆积着厚厚落雪,她若一脚踩下去,估计鞋袜都要陷在里头。
裴砚指了指山道:“走上去,从上往下眺望,就能看见雾凇。”
林惊枝摁着因为体力透支,而有些微喘的心口,她摇头:“夫君去吧,妾身在山道旁等着。”
然而下一瞬,裴砚却忽然在她身前蹲下,语调极淡:“上来。”
林惊枝盯着裴砚清瘦笔挺的背脊,有些失。
她猜不透,他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林惊枝发愣的时候,裴砚已经站起来走到她身前,温热掌心握住她纤细白皙的手腕,在俯身瞬间,拉着她的手腕,自下而上巅了巅。
等林惊枝回过时,她已经被裴砚背在背脊上。
他力气极大,背着她走在陡峭的山道上,就好似无物一般,走得极快。
“看过山上的雾凇吗?”
裴砚背着她,语调淡淡问。
林惊枝下意识摇了摇头,见他看不见她的动作,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涩涩的,声音闷闷:“没有。”
“那我带你去看。”
裴砚说话时,好似勾唇笑了一瞬。
但那笑意极淡,等林惊枝蹙眉看去,他那张清隽冷白的侧脸上,只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贵。
山道小径看着不长,可爬上去林惊枝才知道,这山极高,到了后半段路程时更是险峻陡峭。
裴砚背着她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太阳即将高悬,四处随着水汽的蒸腾越发朦胧时,他们才到达顶峰。
山顶最后一级台阶往前,上有一座迎风亭。
亭子四处斑驳,看着年月久远。
裴砚看着地上厚厚白雪,就也没有把人放下,他伸手,修长指尖点了点远处某个。
从上往下眺望,目之所及都是水雾结成了冰晶,带着淡淡的乳白色,太阳出来后斑驳光晕落在冰晶上,泛着七彩色泽。
林惊枝一时看呆了,她檀唇微张,波光潋滟的乌眸有惊艳,但更多的是震撼。
忽然,林惊枝伸手指了个极远的地方,哪处有一座更高的雪山同他们脚下的山峰遥遥相对:“夫君,那处是哪里?”
裴砚狭长凤眸眯了一瞬,嗓音淡淡:“翻过那雪峰,便是与燕北遥遥相对的另外一个国家,月氏。”
月氏?
她母亲的故乡?
林惊枝浑身震颤,连指尖都是麻的。
原来,两地离得如此近。
难怪母亲在世时,时常喜欢寻了高些的地方,对着某个方向愣愣出。
林惊枝压着心底翻涌的情绪,眼中含着的光华也渐渐淡下。
山林冬寒,不能久待。
小半时辰后,裴砚背着林惊枝原路下山。
下山速度比上山快上不少,林惊枝也不能像上去那般把整个手掌心都撑在裴砚的背脊上,尽量隔绝两人身体有亲密接触。
可这下山,她无论如何控制,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往裴砚宽阔肩上倒。
她手臂不得不搂在他脖颈上,耳边冷风阵阵,可想而知裴砚走得有多快。
然后慢慢的,林惊枝的视线忽然落在裴砚毫不设防的后颈上,有片刻,她目光忽而深深,眸底深处夹着极凉的冷意。
脑子更是冒出一个极为大胆的荒唐想法。
那种因为紧张而心如擂鼓,快从嗓子眼里震出来的情绪,虽然林惊枝努力克制,依旧掩不住,细白柔软掌心,悄无声音贴在裴砚喉结的位置。
只要她力气够大,或者袖中藏了锋利刀刃,她是不是可以……
这种想法,也只是从林惊枝脑海中瞬间划过,可等她回时,不知何时裴砚已停了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
裴砚眸光幽深暗沉,正蹙眉细细看着林惊枝。
此时她清寒的眸底,还夹着来不及收回的杀意。
林惊枝干涩喉咙悄悄咽了咽,整个身体僵硬紧绷。
她想要避开裴砚探究的视线,却发现此时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背脊上,他宽大薄热的掌心,托着她腰窝往下的位置。
“枝枝,在想什么?”
裴砚慢慢放缓了速度,语调似笑非笑,侧头看了林惊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