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林惊枝慢慢走到周氏身边坐下。
“嫂嫂可是好些了?”裴漪怜坐在周氏身旁,小小声问:
林惊枝笑了:“我若是生病未愈,就远远走开不在你身旁坐了,免得过病气。”
“漪怜才不怕呢,漪怜就是要粘着嫂嫂。”
裴漪怜清澈眼眸含笑,上前拉着林惊枝的手,却被她指尖寒意惊道:“嫂嫂的手怎么这般冷?”
“许是外头吹了冷风,过会子变好了。”林惊枝软白指尖微蜷,语调平和道。
周氏抬眼瞥了林惊枝一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朱妈妈倒是从后方塞了个精致小巧的手炉到她怀里,林惊枝不明所以。
朱妈妈压低声音:“这是夫人吩咐奴婢塞给少夫人的,少夫人收下就是。”
手炉融融暖意,透过她指尖,一点点渗进她身体里。
林惊枝抬眼望向周氏,真心实意道谢:“儿媳,谢谢母亲。”
周氏嘴角不自然压了压,淡声道:“不用。”
这时,外间有热闹的说话声传来,还有吴氏略带讨好的笑声。
丫鬟打起帘子,走在最前头的是沈家太夫人崔氏,崔氏身旁跟着一位碧玉年华的姑娘。
那姑娘一身青葱色百蝶穿花洋缎窄裉袄配八幅锦缎锣裙,梳着墨般的乌发上簪着累丝穿花戏珠镶白玉步摇,楚楚衣衫,盈盈十五。
那娇俏明媚模样,在这花厅里,除了林惊枝外,无人能及。
“裴家太夫人万安。”她扶着崔氏在主位上坐下后,步履轻盈上前朝钟氏等人请安。
“好孩子,快些坐下。”钟氏满眸都是笑意。
她看着沈观韵问:“昨日夜里可睡得安稳,早间吃食可合心意?”
“若府中下人哪有伺候怠慢不妥,你尽管提出来。”
“老祖宗说笑了,府中一切都好,倒是观韵的不该,恐怕要在府中打扰老祖宗许久。”沈观韵笑容得体,不卑不亢答道。
钟氏霎时被哄得心花怒放:“你这孩子,别说唠叨几日,就算是愿意,老婆子我恨不得你常来家中做客。”
钟氏又拉着沈观韵的手,说了许久的话,才依依不舍放她到沈太夫人身旁坐下。
沈观韵坐下后,眸色仿若是不经意从林惊枝面容上掠过,越发端庄得体,眼瞳深处压着谁都瞧不上的冷傲之色。
倒是沈太夫人崔氏听说林惊枝昨日病了,进花厅第一时间就把视线落在她身上。
这会子,笑着朝林惊枝问:“昨日我听说你被下人冲撞,受惊了?”
“今日可还好?”
林惊枝起身朝沈太夫人崔氏,恭喜行了个万福礼。
“谢沈家老祖宗关心,晚辈今日已经大好了。”
“昨日本不该缺席家中接风宴的,不过昨日冲撞了我的陌生婆子实属有些吓人。”
林惊枝说完,下意识捂着心口,依旧是一副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的模样。
“我们府中有这样的下人?”吴氏不出所料开口问。
林惊枝脸上晦涩不明笑了一瞬:“那婆子面颊上有一道从耳朵划过鼻子几乎把她半张脸划开的伤疤,我也是第一次在府中见到这样的下人,才会受惊夜里有些高热。”
她说完,眼角余光落在了面容有瞬间僵硬的沈观韵脸上。
这张脸,林惊枝前世小产不久时远远隔着屏风见过一次,再后来被关入地牢,她就瞎了。
本以为再次见到沈观韵,她会憎恨、会大惊失色。
可最终,林惊枝不过是笑盈盈站着,平和眼眸深处微起波澜。
那些恨和不甘,早就随着年深日久化进她血肉中,与其大张旗鼓不如和风细雨,总有一日,这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沈家大姑娘,必定出丑,身败名裂。
“观韵姐儿。”
“你把你院里那个看管马厩的粗使婆子春娘,也带河东郡来了?”沈太夫人忽然抬眸,朝沈观韵问。
沈观韵咬了咬唇瓣,站起身似无奈叹气:“那春娘我的确带来了。”
“她同我说老家就在河东郡某处村落,十多年没回了,想回家中看看。”
“孙女可怜春娘的身世不易就一道带她来了,倒是未曾想到,春娘胡乱走动冲撞了林家姐姐,这事是观韵做得不妥。”
说着沈观韵走到林惊枝身前,朝她欠了欠身:“观韵给林家姐姐赔礼道歉,希望姐姐莫要往心里去。”
林惊枝唇角抿着淡笑,她并没有避开,而是理所当然受了沈观韵一礼。
从容不迫点了点头,语调轻轻:“观韵姑娘见外了,你是我府上贵客,我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沈观韵捏着绣帕指尖有瞬间用力,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因攀高枝嫁给裴砚的庶女,竟敢明目张胆受没有避开。
在汴京皇城时,就算是在宫里见了公主嫔妃,她也不必行礼,沈观韵忍着气,眸底压着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