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他说了几个附属国的使节团都进京了,他最近忙,肯定没时间再见。再一次见面,可不就是年后大婚了……
原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风平浪静,然而并没有。
从宫里回来的第二日,陆宁在扶疏园喂鱼时,被梅见阁的那种小狗抓了一把,幸好湖颖动作敏捷,及时挡了,只在手腕处被划了一条浅痕,出了点血。
即便如此,还是把颜府上下都惊动了。现在大家都知道太子殿下极为宠爱这位准太子妃,若是出了事儿,谁也担待不起。
好在大夫看过之后,断定只是皮肤那点小伤。陆宁怕李玄祯又要大惊小怪的,便叫颜府的人不必把此事传出去。
已近年关,京里年味儿渐浓,陆南屿也在除夕之前赶回了京里,陆宁去了两回陆府,免不了又因手腕那点伤痕叫镇南王心疼了下,他又唤了大夫来一再确认没事儿,这才放心。
最后不知怎的,这消息还是传到了宫里。太后又遣了宫里的御医去看了一回,那御医还带了一大堆药膏给陆宁。
至于么……这么点小划痕,看了一拨又一拨的大夫。陆宁看着那一大堆药,总觉得有李玄祯的手笔。
她在他们眼里可能是个玻璃人,一碰就碎的那种。
同时,颜府和陆府中都进行着嫁女的准备。颜府里面,大部分是颜老太太亲自操持,蒋氏也在一旁协助着。
那蒋氏看见陆宁的嫁妆礼单时,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如今京城里即便是侯门贵府嫁女也多在十抬左右,可陆宁呢,除了府中公库给备的八抬之外,老太太自己掏腰包另备了十抬,颜知赋又备了十抬,统共二十八抬!
颜知赋就不说了,老太太那儿,她以往着实没看出来老人家私库这么丰厚,心里想着颜芊璎的婚事也近了,不知道老太太能给出多少。
府里的丫头们看到满屋子红澄澄的嫁妆,也是目露羡慕。又有星回阁的丫头们自豪地透露说,这点嫁妆算不得什么,最丰厚的那份,还在陆府呢。镇南王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把能给的都给了。父母的愿望总是很朴素,虽然知道再多的珠宝银钱在皇家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但还是期盼着能在夫家给她赚得足够的脸面。
第3章 、长乐之殿(一)
年后的几日, 颜知赋住在了星回阁陪陆宁。陆宁从小是她的心头肉,加之少时没有父亲,她对女儿尤为溺爱, 临近出嫁了, 她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的,一来是舍不得她, 二来是担心她的骄纵在那皇宫里要吃亏。
若早知她要嫁给太子,颜知赋大约不会溺爱她的,溺爱她就是害她。可她以前是想着给她招婿的, 就放在眼皮子底下。只能说缘分由天定,半点不由人。
陆宁见她比自己还忧愁, 笑道:“你先前不是还劝我呢么?怎么现在这样愁眉苦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马上要去龙潭虎穴呢。”
颜知赋坐在那儿没应她,小丫头却忽然跳到她膝盖上去, 像小时候那样,坐在母亲怀里,双手抱住母亲的肩膀,跟小兽一样偎依在她身上撒娇。
“娘亲,你放心, 我以后会好好的,不会让你担心。”陆宁揉了揉她的微蹙的眉角,道:“这么好看的脸, 若是皱了就不好看啦!娘亲别为我操心了, 我会心疼娘亲的。”
颜知赋笑起来, 又叹了一声,道:“你若真心疼我,日后就记得要收收性子才好。该乖顺的时候就得乖顺一些,特别是在太后和皇上面前。”
“我知道啦。”陆宁笑道, “我也就在少数人面前任性一些,大部分时候还是很乖的。那时候去书院,我不也是一个人去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么?但是我混得可好了,书院里人人都喜欢我。”
那时候她其实很乖,念书也很用功。她内心里保护意识还是很强的,在没有任何依靠的时候,她比任何一个人都乖。
颜知赋点头,又叮嘱道:“我信你。但是还有一条,太子殿下即便对你再好,也切勿忘记你们君臣的身份。在他面前不可过于放肆。”
陆宁唔了一声,不满道:“娘亲同父王待得久了,都被同化了。这话父王说过好多次了。”
颜知赋愣了下,道:“那我跟他的出发点可不一样。他出于对皇室的愚忠,我是纯粹为你着想。须知,太子现在对你正是热乎的时候,纵是有些出格的行止,他也不会计较。但若是哪一日这热乎劲儿淡了,谁也难保他不会翻旧账。”
“他不会那么小气啦。”陆宁不以为然。
颜知赋道:“我也就是提个醒儿。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就行。”
陆宁觉得,她在李玄祯面前根本不用有什么分寸。话说,到现在她都从未给他行过礼呢。就连“殿下”这称呼,也是最近才习惯的。
这么一想,她感觉自己是有点过分了。这回进宫,还是规矩一些吧。
颜知赋的目光落在她前几日被猫抓的手腕上,见那血痂已落,也放下心来,道:“小时候让你涂药,真是比登天还难。这回倒是很积极。”
陆宁看了眼自己的手,“嗯,全好了。”毕竟要做新娘了啊,一辈子就一次,当然不能带着伤。但这话她说不出口,总觉得羞涩。
她不知道其他姑娘成亲前是不是也同她这般,总想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在他的面前。
苏棠说她虽扮过几年男人,但本质上就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她深以为然。特别是踏进爱情里,这颗心似乎愈发不由自己掌控了。以至于这几日,看着府里为她的婚事各种忙碌,时常勾得她想起那个人来,每每想起,莫名一阵心慌。
这可能是少女待嫁综合征。
此刻颜知赋倒是没注意女儿的态,她在想另外一件事。昨日,颜老太太和她单独交代了陆宁这回受伤的因由。那只小狗与陆宁熟得很,按理来说,不该这么忽然发狂,果不其然,是二房的白氏,也即颜芊琳的生母,在背后动的手脚。她给那只小狗喂了致狂的药物,再把小狗偷偷放到陆宁的附近,若非湖颖手脚灵活,挡的快,只怕陆宁要被抓伤,加之她当时就在那湖边,说不定还要掉到湖里去。
颜芊琳以意图谋害郡主的罪名被关在刑部大牢,还没关几日就自尽了。白氏怀恨在心,才走了这步棋。
这件事颜老太太私下查了出来,却未曾告诉陆宁。颜知赋知道,这是老太太怕陆宁记恨颜家,也怕太子处置二房。反正白氏已经被罚去别庄了,陆宁马上也要进宫,日后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颜知赋也不准备告诉陆宁。她们母女在杭州数年都仰仗着颜府过,说到底是欠了颜府的。陆宁自进京就一直在这里住着,又从这里出嫁,也算是还了颜家的恩情吧。
可惜,他们一家三口,好像没有真正团聚过。眼瞧着夫妻二人要和好了,女儿却嫁出去了。
颜知赋一时怅然,忽然又想起,颜老太太还让她来给陆宁教育一番洞房之事的,但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不出口,心道还是让宋嬷嬷来教一教好了。
然而,当夜宋嬷嬷欲同陆宁说起时,陆宁脸腾的红透了,忙道:“这些我都知道,嬷嬷不用说了。”宋嬷嬷见她捂住了耳朵不听,也只得作罢,只把几本书放到她枕边,嘱咐她看一看。
陆宁才不会看呢。她自认已是历过“云雨”的人了,还有什么可学的?
苏棠还特意偷溜进颜府来,给陆宁送了礼品,说是给她添妆。陆宁看了她拿来的几个盒子,道:“你不是买了宅子后穷得叮当响么?还有银子给我添什么妆啊?”
苏棠不好意思地笑,“这……这点钱还是有的。”顿了顿,她眼珠子一转,还是附耳过去,小声告诉陆宁,“最名贵的那副镯子是温聆送的,但你千万要装作不知道才好,我怕你夫君万一知道了不开心,到时候给温聆小鞋穿。”
这不是第一个跟她说怕太子如何如何的人了。陆宁恍然醒悟,她的夫君似乎掌握了许多人的生杀大权,很不好惹的样子。
幸好,不包括她的。她这样想着。
然而到了洞房那日,她就知道她错了。
除了温聆和苏棠外,江彦、王鄞等同她相熟的几个同窗,还有身在外地的韩溟都送了礼物来。陆宁把礼品都装在一处,竟也凑成了一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