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令婉忆起昨日所见的孙三姑娘,玉钗金簪,螺黛描眉,倒是十足一副贵女模样,只常令婉心中冷笑连连。
往日上京谁能瞧得起孙家姑娘?
什么出身?不过是家中出了一个丽妃罢了,靠着裙带关系上位遭人鄙夷的罢了。
如今孙三姑娘竟也飞上了枝头,被众人阿谀奉承,连那六妹妹也一副追捧她的模样。
这一切,叫常令婉只觉得连呼吸都沉闷起来,叫她胸腔都跟着疼。
她安慰自己,万万不该逞一时之气。
孙三姑娘,日后的纪王妃?
她多可怜呐,如今还不明不明的满脸春风得意。真以为她日后就成了纪王妃了?
呵呵,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日后成日在后宅中,祈祷着元熙能多看她一眼,孙三姑娘该有多可悲呐——
至于六妹妹,也只是看着光鲜罢了,背地里是何等名声?
正经人家出生的世家子弟,除非那等败落之家,哪家嫡子长媳会迎娶一个幼年走丢过,不清不白的姑娘呢?
哪怕这姑娘是郡主又有何用?
连皇室的公主不也要和亲,联姻么......
连永兴公主都常说,羡慕自己......
常令婉思来想去,深深后悔起来。
为自己昨日见到孙三姑娘一时气不过,逞一时痛快,惹了珑月而感到后悔。
自己为何要闹得自己都没了脸面,与她逞一时之气?
凡事都要往后看,一年不成,便三年五年,哪怕是十年她也能等得起。
常令婉阴郁的笑了笑,牵扯上面颊一阵疼痛。
纵然她面容憔悴却也难掩天生丽质。
她将鬓角有些杂乱的发丝拿着檀木梳,沾着清香的木兰头油一点点捋回耳后,往日宁静柔婉的面容如今如何都掩饰不住的阴冷意味。
不假他人之手将自己亲自收拾了一番,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连发髻上什么都不戴,纵使一张脸就惨白的吓人。
常令婉揽镜自顾,对着镜中自己这副憔悴至极的模样,颇为满意。
李氏既想将她心肝宝贝女儿的丑事藏着掖着,她就要满府的人都知晓,看看她的好女儿,心肝宝贝对自己亲姐姐做的好事——
哪里是能藏着掖着的呢?
“嘶——”她才想脱口吩咐婢子,就察觉口中一阵抽疼,疼的叫她头皮发麻。
常令婉只能叫自己身边得力的嬷嬷来给自己瞧。
那嬷嬷持着烛火,往常令婉口中一瞧,顿时下了一跳。
只见她伺候了十几年,金尊玉贵的贵女,那双洁白整齐的贝齿,如今牙肉处发红发肿的厉害,内里的皮肉几乎烂完了。
“哎呦我的姑娘啊,您这是糟了多大的狠手......夫人如今只顾着六姑娘连过问都不过问您,还有没有天理了.......”
常令婉只阴沉着脸不说话,半晌她才强忍着疼道:“备轿子,我要去侍奉祖母。”
“我的姑娘啊,您如今都伤成什么模样了?还想着孝顺老夫人呢,老夫人若是瞧见您这副模样,只怕更是心疼了,您等身子恢复的好些了再去吧......”小丫鬟抹着眼泪,被她家姑娘的孝心感动,忍不住前来劝阻。
常令婉阴沉着一张脸,忍着疼不耐道:“都别嚷嚷,我自是心中有数。”
......
......
松鹤院内——
金炉紫烟,翠幕珠帘。
掀开门帘,映入眼帘的是多宝阁上插着的几束花枝。
那临窗紫檀鎏金的宝榻上,常岱正端着茶微阖眼眸坐着。
说是儿子来侍奉老母,总不会真叫堂堂尚书大人动手。
一个院子里几十个丫鬟婆子,还有媳妇儿孙媳妇儿,老太太舍得使唤儿媳孙媳,总不舍得叫她心肝儿儿子亲自动手。
纵然这个儿子是才吵骂过的。
常岱碍于规矩,并未入内,只在外室沉着眉眼,手端着茶。
等常令婉被人抬去,常岱这才回,往常令婉面上看了看,蹙起眉头来。
常令婉唤了一声“阿父,”便啼啼哭哭再无多言。
后被人搀扶着去了内室,常老夫人又抱着常令婉,两人一齐痛哭流涕。
常老太太只嚎啕着家门不幸,却是半点不敢告诉她的宝贝大孙女,她爹狠心打算要动族谱的事儿。
只不断对着大儿子嚷嚷着:“你这个心狠的!还不进来看看你的闺女?怎么的如今是心里有愧!连看看你闺女的伤都不敢了不成?”
常岱闻言,只好缓缓踱步,掀开帘子,绕去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