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沉思了一会儿,还是试探性地问出了刚刚查觉到的疑点。
「不会跟你们信奉塔洛克斯主的人们有所衝突吗?你也知道的嘛!塔洛克斯教对异教信仰可称不上宽容。」
「村里信奉虔诚的老一辈,好像也对祭祀山的活动睁一隻眼闭一隻眼……毕竟山是真的有在保佑我们村子。」
杰米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土在手中搓动着。
「萨丁村很久前就开始闹乾旱,不少村人都赶紧打算逃离这块不毛之地,直到司祭来到村里查出原因,我们便建造了这座祭坛每个月固定祭祀山。果真不到几天后就开始降雨,土地终于又回復了以往的滋润,我们也总算能种点东西填饱肚子,不然仅仅单靠上山砍柴……很难撑得久。」
胡看了看地上湿润的土地,又看了看那扇巨大的铁门。
「别跟我说你们村子里那位司祭是两年前来的。跟小孩子开始失踪的时间点吻合的话,怎么想都很可疑……」
杰米低头不语,胡猜测他也怀疑过那位司祭,应该不只他,村子里面多多少少也会有人觉得怪吧?
「现在该怎么办?」
「应该要乖乖待在这里,等导师到村子里调查回来。」
应该这两字讲得特别用力,加上从刚刚胡跟导师的对话来看,杰米知道胡不可能这么安份。
「问题在这扇紧闭的大门。」胡走到门前用手敲了敲。「就算已经没有灵力镇住,这么坚固的铁门我看也没办法强行进入。」
「你只是缺这个吧?」
杰米蹲在门前左侧的一尊石柱后面摸索着,出现在他手中的是一把老旧的钥匙,胡一看到就裂嘴笑了出来。
「手脚挺俐落的嘛!」
「我只是想要解救萨尔的灵魂。」
杰米毫不犹豫的将钥匙插入铁门的锁孔中。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铁门朝左右两侧微微地敞开,里面吹出一股寒风,让杰米寒毛直竖。
两人踏进这座山洞,週遭的油灯还在微微发出亮光,至少不会过于阴暗看不见路。
「里面空间应该很大才会有风吹出,喔!对了……」
胡抽出了腰间的那把风格样式十分老旧的长剑,看似十分沉重有份量,连杰米都怀疑这应该是双手用的长剑,但拿在他手上却感觉十分轻盈。
「要是真有你们所讲的『山』,不小心触怒他时我可得自保才行。」
杰米看得出来胡是在故作轻松来减少紧张感。
「会紧张?」
「当然!这可是我第一次独立作业,没有导师在很自由,但也很危险。」
「彼此彼此,我也算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事情。」
胡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难得转变得严肃,对着杰米缓缓说道。
「还是跟刚刚一样那句老话,我可没馀力多照顾一个外行人。」
「我也回你跟刚刚一样的那句老话,我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杰米抄起放在洞口旁的一隻铲子,坚定的眼没有半点迟疑。
「我跟那些大人不一样,我已经受够只能『等待』这件事了!」
胡盯着他的眼后慢慢点了点头,呼出一口气,慢慢往洞穴里走了进去。
(萨米……你等着……)
***
「唉……安洁莉亚别再糗我老了,事实就是如此,胡也差不多到了可以继承我衣钵的年纪。」
导师一个人持续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讲着话,朝着回程的路走到接近之前铺有碎石子的山路上。
走到半途他身子突然停下,目光紧盯着离自己不远的一颗乾枯的老树。
「反术式搜索,追。」
导师说完这话手指朝那方向一挥,一道拖曳着长白色尾巴的白光迅速击向那棵老树。
撞到老树的瞬间,玻璃脆裂的声响也跟着响起,像是包了一层模的外壳被击得粉碎。
「现在旁边没有我的学徒,也没有你们村子里的那名青年。是否可以出来谈谈?一路上一直被人跟踪的感觉可不太好。」
语毕没多久,一名中年男子缓缓从导师目光的方向,走了出来。
严格来说他并不是走出来的,而是凭空出现,身上那件鲜艳地绿色护法披风,还持续散发包裹住身体的光芒,让他全身就像是跟那棵老树同化、拟态了一样,也因此没被胡他们所发现,但导师一直感受到微弱的灵力正在周遭运作着。
现在终于逮到了一路跟踪至此的元兇。
「跟之前请来的灵能术士不太一样,身手厉害多了。」
那名男子歪着嘴巴微笑,扯动满是疤痕的脸庞,绿色披风底下是样式十分昂贵的紧身皮衣,上面印有着各式诡异象徵异端的符号,垂吊在胸前那巨大,满是动物尖牙的项鍊只怕小孩子看了都会吓哭。
「我就是萨丁村的司祭,叫我多尔斯就可以。」
说完他朝着导师微微鞠躬行礼,但导师看了丝毫没有反应,漠然地提出疑问。
「你应该也是个灵能术士吧?看祭坛外面树上所写的符文与施了法力的麻绳……怎么没事跑到这里来当司祭?就算是偏避的北境,但这里还算是塔洛克斯教的辖区,要是让教团的人知道有人私自信奉其他异教……」
多尔斯笑容依旧不减,刻意装出的柔和的腔调只让人觉得很不自在。
「我能理解您之前所接触许多的事件,很容易把我这种外观酷似异教徒的人当作可疑份子,但这村子里所信奉的是山恩弥狄,是道道地地,不折不扣的『真实祇』,实在不需要你这外来人操心。」
「我已经知道『恩弥狄』──不过是一隻上古时代的魔物。」
提到恩弥狄的时候,多尔斯彷彿感受到,大半脸庞都被头罩斗篷给遮住的导师,用极其逼人的目光朝他瞪了过来。
「牠绝不是什么『祇』,只是一头喜欢吞噬人类灵魂的『怪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