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然撇开视线,双手握成拳头。
「对,之前我的确想弄死你,但现在已经不需要这样做了。而且,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可你怎么说死就死?」
我垂下头。说什么都没用。
萧睦果真没出现。
「不管是死亡,还是冥婚,我终究躲不过前往「鬼幕」的命运。」
「冥婚?」方然一顿。「你怎么会知道「鬼幕」的事?」
「我头一次知道的比你多吧?你不是一直把我蒙在鼓里,还企图把我变成半鬼吗?你不告诉我半鬼到底有多可怕,也是这个原因吧?」
方然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我。
「那隻半鬼将红封包塞给我,我如今成了代嫁的,明天就是举行婚礼的日子,我不以鬼魂的身份到「鬼幕」……」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喊出来的:「难道还要以代嫁新娘的身份前去吗?」
方然张开了口,却挤不出半个字来。
我失去了平和的呼吸节奏,眼睛有点肿肿的感觉。这是要哭的徵兆,但我不想哭,现在哭也无补于事。
「没有活人会去「鬼幕」。「鬼幕」是隶属地府的单位,阴气极重。活人到了那里,生命会一点点地虚耗掉,最后也会变成死人。」方然低着头以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描述着「鬼幕」,顷刻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说:
「你不是还没见到萧睦吗?他不见你……可能也有他的苦衷。你现在自杀,只会让那些存心害你的人奸计得逞,他们会拍掌叫好,你甘心吗?」
估计廖乐映会偷着乐吧?
「如果死了就能解决一切的问题,那么我早就从这世界上消失了。我寧可不曾出生。倘若我消失了,那个女人无疑是最高兴的,因为最后一个妨害她的孩子终于消失了。」
为什么这样说?他的妈妈明明……
「萧睦不会想看到你这样子的,我也不想……」他顿了一会,补充道:「如果你真的为了见他而死,他更加不会见你。」
这番话他说得斩钉截铁。没错,道理确实如此。
方然朝我靠近,语气变得柔和。
「我现在已经自由了,冥婚那边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
像方然这种害死了人命的鬼魂,是无法随意离开死亡现场的。他也是等到成了「高级鬼」,有了足够的力量,才能来到附近这间酒店建立他的据点。这已经是他力所能及的最远距离了。
如果他想前往别的地方,不再受地域限制,就得找到替死鬼,或者等事件中的受害者的觉魂完全消散。
「这是「鬼幕」的规定。」
「那叶子豪是……」
「他就是在那次意外中被我害死的,但他由始至终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然来到这间酒店时,叶子豪已经住在那间头房里了。他不时会捉弄房内或隔壁的住客,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做。
「没想到我们俩会这么投契。」方然的语气中带有几分婉惜。
至少在自由期间,他们当过好兄弟,有过一段快活的日子。
「话说回来,你知道萧睦是怎么死的吗?」
我一愣。
「不是告诉过你,是交通意外吗?在学校的天桥下被一个醉酒驾驶的司机撞到……」
想起都觉得难受,学校天桥是连接校舍和宿舍的,桥下是车行道。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正因为意外发生得太突然,所以才会来不及反应,像叶子豪那样,做了鬼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听说是醉酒驾驶酿成的车祸。」
「好了,先不探讨这个。」
方然的视线落在红封包上。
「我们得想个办法。」
「离开杭州行不行?这个红封包是在魏庐拆开的,要是我回到香港,他应该找不到我吧?」
「别这么天真,「鬼幕」才不管你在哪里拆开红封包。」方然皱了皱眉,问:「你到底对冥婚了解多少?」
「从未听过。」
方然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真要命」。
「你这样子,到明天被人家的红花轿抬走了都还一愣一愣的。」
方然说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逐渐成形,我不禁缩起了肩膀。
「既然这个红包是信物,那烧掉它就好了。」
方然扶额,无奈道:「都说了这个不只是全球定位系统……」
那就是没办法了?
方然深吸一口气,一本正经地说:
「冷静一点。首先……」
他开始给我恶补关于冥婚的知识,我越听越觉得这种传统真的很可怕。
经过数小时的讨论,最后我们决定——
到「鬼幕」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