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登堂入室的小三初进门,小钟就讲话太冲撕破脸,将人得罪透了,不留一点余地。小三为给自己争取生存空间,也只好以牙还牙地挤压小钟,占领她堆放杂物的地盘,故意弄坏小钟拿过奖的画,也作践妈妈留下来的东西。还有,她趁家里没人的时候,将小钟锁在卫生间一晚上。
父亲闷不做声地默许这些,甚至乐意丢出小钟撒气取乐。他与小三一起骂小钟:“你跟你妈妈一样,戏太多。”
小钟无法,只有看着那个灰头土脸的女人,名为妻子,实则像保姆一样伺候父亲。她总在父亲面前流露出“没了男人什么都不行”的气质,而他总是满足于帮她解决麻烦。这两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就像小学生,可在齐心排挤小钟的时候,又全是成年人的市侩。
她最后实在受不了,回到妈妈身边。
然后,小钟被妈妈收留的第一天,又忍不住嘴贱,也惹得妈妈不愉快。
她说:“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离婚了。那个女人哪里都比不上你,不如你精致漂亮、仪态高雅,也不如你精明能干,独当一面。可是她懂得对男人驯服,懂得利用男人的自我膨胀。你自己的能力太强,能一人完成的事,就绝不叫人帮忙。你又不需要男人,他们在你身边,就是没有存在感的陪衬。”
小钟以为自己是没有恶意地实话实说,却不知这段话,恰好又揭开妈妈才好的伤疤。素来骄傲要强的妈妈,当时还对婚姻抱有无比扭曲的想法。
妈妈将自己的婚姻也视作一份成就或事业。婚姻失败给她带来的打击,绝非来自感情破灭,而是自尊心的受挫。
理智当然明白,婚姻不是攀比谁更优秀的领域,这里也容不下太过耀眼的锋芒。妈妈也彻底轻蔑于小三那种曲意讨好、直不起腰的做派。她宁可敬爱自己的尊严与独立,而不是糟糕的婚姻,不靠谱的男人。
可真到离婚的时候,妈妈却没法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被看不起的人裁判出局,耀武扬威踩在脚底,还大肆宣扬,她的骄傲不过是荒唐可笑,低眉顺眼,显露弄丑的佞态,才是唯一可行的真理。
在妈妈那,小钟说的这番话,怎么听都像是歪屁股的大内鬼。她毫不客气地回怼小钟:“张口闭口都是男人,当成宝似的。臭男人有什么好的啊?还不是逼得你无家可归。吃过亏还不信邪的人最蠢了。”
小钟无意与妈妈弄得那么僵,可既有这般大谬的开端,她与妈妈的关系一直没法好到哪去。小钟叛逆期的时候,妈妈偏尤其爱管她,一来一去,家中鸡犬不宁、吵架不止也就罢了,连动手打架都能数出好几回。
如今和解了,她也更长大些。或许面上还如往日一般撒泼任性——除却这般,她就不知该如何与人相处,一情急就不会思考,原形毕露。可心底至少已经懂得,世间所有存在都不是绕着自己转。
妈妈说得残忍,却是实话,妈妈的住处不该是小钟的家。比起毫无意义地上学,当务之急是学会自力更生,哪怕只能搬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