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珍其实早有预料,真正面对的时候,反而很平静。
这和之前在金河县开第一家分店时又不一样了,之前是成竹在胸,再加上店里有内鬼,程晓珍巴不得多走几个。
如今,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好。
“分店是这样,我估摸着总店也是这样。小文你出去问一问,总店这里有谁觉得呆着没有前途了,想走的都可以。感谢大家陪丽珍记度过这么长一段时间......”
程晓珍话都没说完,小文已经偷偷红了眼睛。
“程总,留在总店的都是当初最早一批和您干起来的,别人能走咱们可走不得,咱们真走了丽珍记可就没了。”
“你这话说的,人家也是人,也有妻子孩子,一家老小每天睁开眼睛就要吃饭,柴米油盐的,没了进账,难道叫他们全家去喝西北风吗?”
小文知道是一回事,心里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不管,程总不论你怎么说我都不走。”
“你这孩子真的是......”
小文年纪比程晓珍小一些,背地里也是叫姐的。没结婚,又没有孩子,所以才能轻轻松松说出这样的话。其余员工们可就不一定了,有家有口的更是要多方面思量。
果不其然,小文把程晓珍的话带到,就见大家陷入了沉思。
“小文,程总真的这么说?”一个身材胖胖的,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的年轻人想了想问。
小文心里警铃大响:“刘建,你不会要走吧?当初你找不到工作处处碰壁,可是程总把你招了过来!”
名叫刘建的年轻人,脸上闪现一抹挣扎之色。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走,可他女儿上个月刚出生,要是丽珍记开不下去,孩子以后的开销从哪儿来?
张晨也沉默了。
他妈妈病了,一直靠吃药维持生命,如果没有钱交到医院,那就得断药。当初他跳槽来丽珍记,就是因为丽珍记工资高,只要肯干就能赚够药钱。
小文气的脸都红了。
关键还不止这两个呢,总店里面好几个员工都低着头生怕同她对视。
“程总。”
不知道什么时候程晓珍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她看着大家色很平静。
刘建:“真的不好意思,程总,我知道您对我有恩,您的恩情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报答。”
张晨:“还有我,我也是,如果不是我妈要吃药,我一定会在丽珍记一直待下去,和大家共存亡。”
“还有我......”
“程总,我......”
程晓珍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我知道大家有很多话想要和我说,我这里也有几句心里话不吐不快。”
“程总,您说!”
“大家都是老员工了,应该也知道丽珍记刚刚起来的时候,远没有现在这样的规模。咱们这个店从无到有,如果硬要把功劳堆在我头上,恐怕也是不行的。没有大家就没有丽珍记的今天。你们每个人都是促使店铺不断向上的养分。”
“而且我总不觉得我对你们有什么恩情,说白了是因为你们有才华,所以才在这里。至于说拿更高的工资,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等等,也都是靠你们的努力得来的,我在其中的作用微乎其微。换一个老板,换一家店,你们未必会做的比现在差。”
“所以不要觉得对我、对丽珍记有亏欠,咱们首先要生存,其次才能谈理想。我希望你们从丽珍记离开以后,也能继续认真的生活。如果以后丽珍记还在,并且继续发展下去了,那么你们再回来。”
程晓珍是一个很讨厌煽情的人,说完了这一大段话,也不敢去看员工们的反应,自己一个人默默先走了。
员工们还有退路,因为家里有家小,但她不一样,丽珍记是她和丽娟姐的心血。
无论别人怎么样,她是一定要陪着丽珍记走到最后的。
再说,她总觉得还不到最后呢。
小文看老板走了,抽抽鼻子,一跺脚也走了。
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她不走!
......
程晓珍还没到家,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接起电话,陈曼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有些不真实。
“行啊,你老娘在外面累死累活的跑单子、拓展销售渠道,结果你背着我偷偷的解散员工......程晓珍,你说说你是不是皮痒了?”
陈曼听到消息的时候,气的恨不得过来捶程晓珍一顿。
这就好比两军对垒,还没来得及放狠话呢,后头就已经有人撤兵了。这不是捣乱么!
程晓珍叹气:“不这样做怎么办呢?已经有人提出辞职了,我们总不能把人强行扣住。人家家里有老人有孩子,等着钱吃饭呢,总不能叫他们个个都去喝西北风吧?”
“没人叫他们喝西北风,但是为了丽珍记,好歹也该坚持坚持吧。小文有句话说对了,这些人真是没良心。以前来的时候,我们不管他们从前什么背景,只要有能耐都接纳了,如今说走就走......”
陈曼又是心疼又是难受。
连她自己都这样,程晓珍此刻会有什么样的心情不难得知。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不过我可告诉你,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别人走我不管,反正我不走,我陪着你把这个难关度过去,我还不信了,闻家是人又不是什么庞然大物,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找到弱点我们就能获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