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仙客来的掌柜丽娘子未经禀告,径直闯了进来。
她面色发白,满头大汗,眸光中尽是惊惧惶恐,见到阮珑玲的瞬间,仿若瞧见了主心骨,立即快步迎上前来,犹如抓救命稻草般,抓住了她纤弱的手腕,
“东家!大事不好了!出、出人命了!”
一听到“出了人命”这几个字,阮珑玲的脸色亦蓦然大变。
“莫要慌里慌张,究竟出了何事?你好好说!”
丽娘子浸**淫在酒楼行当十几年,并非是个没见过风浪的,心中虽还是七上八下的,可还是勉力稳了稳心,将事情经过全都道了出来。
“一楼的荒字十五号桌翻了四次台后,来了一家六口人,有老有小,听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坐定之后点了几道菜。今日事忙,菜上得慢了些,这桌客人牢骚了几句,我上前好说歹说安抚了一番,原以为无事了…
可谁知将菜上齐之后,这一家老小用膳原用得好好的,后来那个小的先哭喊了声肚子疼,然后围坐在一起的那几个也捂着肚腹喊嚷了起来,我立刻就要上前去查看……
谁知…谁知才几息的功夫!那一家子五口人,竟就没了声响,七窍流血着倒在了饭桌上,我伸了指尖上前忘鼻息处一探,竟都没了气息!死了!”
“那一家子,只幸存了个去更衣方便,未曾动筷的妇人,她此时正在楼下嚎哭喊冤,让在场者为她做主呢…”
“什么?!”
阮珑玲脑中瓮然一响,眸光震动,身形都微晃了晃。
一家五口都死了。
都是刚用完了膳,就死在了仙客来的饭桌上?
那在场的京城百姓定会认为,是仙客来的餐食出了差错,藏污纳垢生了毒物,这才是人食之丧命!
可怎会呢?!
不可能的啊!
做酒楼最要紧的就是食材入口干净,那些鸡鸭鱼肉,瓜果时蔬…都是后厨经人采买之后,由专人检验过,最后丽娘子与阮珑玲都会再过一次眼的啊!
干干净净。
新鲜嫩绿。
哪怕是过了夜的食材,都会立刻处理掉!
怎会吃死人?!
“我们一家人不过是想趁着休沐吃顿好的,谁知仙客来这家黑心店,饭菜里竟然有毒!害得我们一家五口命丧黄泉!天爷啊……我爹今年才五十有二,侄儿才不过区区七岁啊!”
“各位定要为我做主!为我伸冤啊!仙客来这家黑心店!听说这东家玲珑娘子,还是状元的胞姐?!这就是状元的家眷?胞姐是这样的黑心肠,那状元的品性又能好到哪里去?
今日她若不给我家老小偿命,我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要去敲登闻鼓,死谏告御状!”
楼下撼天动地的凄厉哭喊声传来…听得阮珑玲差点心脏猛然停跳!
尚且不说食材是否有毒…
可就算有,也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全是她阮珑玲的罪责!
但这妇人竟张嘴攀咬,将成峰也扯了进来?!
成峰日夜苦读,俯首案牍十几年,看书写字未曾片刻停歇过,千军万马挤过独木桥,何其不易才终于高中考上了状元?
他现如今才刚入仕,前途一片光明,可若此时牵扯入这桩命案当中,必定青云路断,跌落泥潭!
思及此处,阮珑玲立即狂奔下楼,只想着快些让那妇人冷静下来,话语中莫要再牵扯胞弟。
因发生了命案,仙客来三层外三层都被人群围了起来,唏嘘的,痛心的,看热闹的……百姓们熙熙攘攘一涌而入,以犯了命案的那一桌,隔了三米开外围成了个圆圈。
阮珑玲踏下楼的瞬间,一眼就望见了横陈在地的尸体,鼻舌耳目中流出暗红的鲜血,死状极其凄惨…她脑中瓮然,还来不及说些什么……
那个正在咒骂着的妇人立即认出了她,高喝一声,
“想必你就是那状元的胞姐,仙客来的东家,玲珑娘子了吧?!”
那妇人也不待她说话,气愤之下阔步上前,一把就揪住阮珑玲的发髻,将她猛然拖拽到圆圈的正中间,直接推搡到了地上。
这妇人力气甚大,阮珑玲的小腹被撞到了桌上,紧而跌落在地上,瞬间头冒金星,再睁眼就直直往见了那幼儿毫无生机流血而亡的尸体。
她也是做母亲的人,瞧见了不免一阵心痛。
眼下最要紧的,是堵住那妇人的嘴,然后再查明真相。
她用眼示意,劝退了想要迎上前来扶她的阿杏,然后捂着被撞疼了的小腹,缓缓站起身来,对那妇人温言安抚道,
“这位娘子,我十万分理解你的心情……
可眼下事实还未查明,切莫要妄言什么食材有毒之类的话。我家的食材确乃都是当天采购,问题绝不会出在食材上,否则要出事的话,这仙客来上下九层的食客都会出???事,不会只单单你一家出事了…”
“仙客来的食材无毒?
那你的意思便是,我们一家五口人上下老小,拼着性命都不要,是来诬陷你的?陷害你的?”
妇人哭得眼睛都肿了,捶地怒喝一声,
“好一个状元胞姐!口才果然了得!这红口白牙血口翻张的,就想将这五条性命与你这酒楼脱了干系?!我告诉你!这不能够!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瞧瞧,这到底是怎样的世道啊……”
这番凄厉决然的哭喊声,使得人群骚*动不安。
围观者瞧阮珑玲的眸光变得愈发鄙夷,阮珑玲甚至能听到他们在议论阮成峰的人品,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大声偏帮着妇人咒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