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娘子梳着妇人发髻,可是嫁人了?”
国公嫡女,为何会冒然打探她的婚嫁私事?
阮珑玲是极其有眼力见之人,几乎是瞬间就敏锐察觉到了这位张颜芙此刻的心绪不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息,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囫囵个含糊了过去。
“咳,莫说嫁人,我的孩儿今年都已满四岁,到了狗嫌猫厌的年纪。”
得知这商妇生育诞子的瞬间,张颜芙松了口气,心中却仍有忐忑,追问道,
“以往来京城么?亦或者…见过什么贵人没有?”
“我自小喝扬州水,吃淮扬菜长大,以往从未来过京城这等福地洞天,说起来,今天才是我将将入京的第五日,小的眼皮子浅,除了曾给已退朝归野的周阁老端茶递水过……
张小姐您,便是小的见过最大的贵人了。”
张颜芙闻言,这才彻底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呵。
她约莫是昏了头,竟会觉得此商妇会与李渚霖有何干系。
一个是身份微贱,已然生子的商妇。
一个是权贵无极,杀伐果断的矜贵首辅。
二人素未蒙面,更莫说会有什么牵扯了。
罢罢罢,不过是太在乎李渚霖,所以才会如此杯弓蛇影。
彻底排除了她的嫌疑之后,张颜末平心而论,这商妇见识广阔,幽默风趣,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倒是越瞧越顺眼了些,正想着再与她多说几句话……
此时伺书倾下身来,紧贴在耳边带着几分雀跃道,
“小姐,门房来报,首辅大人来了,约莫还有半盏茶的时间到。”
!
除了雷打不动的每七日到访一次,其余时间他从未登门拜访过,今儿个怎得忽然来了?
张颜芙眸光一亮,立即站立起身,转身去了闺房,准备更换身更鲜亮的衣裳,去与心上人碰面……
“这衣料姑娘看过了,你且先退下,回家等消息吧。”
婚期是李渚霖亲口应下的。
既然已经做好准备迎娶正妻,那该给的体面,便一点都不能少。
以免今后入了门没话说,他也愿意尝试着,去了解了解这即将入门的新妇,所以每隔七日,都会亲自到访富国公府,停留小半个时辰,与张颜芙或对弈几局,或赏花散步……
原本是轮到明日才来的,可明日藩国使臣到访,又要处理刑部等等诸多事宜,想来是会从白天忙到黑夜,分身乏术无暇理会,左右今日得闲,提前一日来也无妨。
富国公府正门外,随着一只祥云纹缎面朝靴踩下踏凳,由车架上走出位剑眉星目,仪表堂堂的英武男子,阔步踏上石阶,直直往富国公府内走去。
所过之处,众人皆跪地请安。
李渚霖在扭头间,望见身后紧跟着的云风,手中端着一置盘,不禁眉尖微蹙问道,
“这是何物?”
云风埋首回禀,
“此乃湖州今岁献上来的贡品,太后娘娘觉得着这些衣料颜色鲜艳,很是适合张姑娘,便吩咐小的待您上门时,一起带来富国公府。”
李渚霖默然半瞬,转了转指尖的绿扳指,
“阿姐若觉得合适,直接赏到富国公府便是,何必如此折腾?让你送来?”
“太后娘娘说,赏赐虽体面,却是君恩。
可若您亲自送来,便是慰藉人心的情意。”
李渚霖剑眉微挑,
“倒难为阿姐这番牵桥搭线的苦心。”
话虽如此说,却他到底没有让云风将那些衣料收回去,只头也不回,径直往流芳院去了。
今日这桩买卖,生了些阮珑玲预料之外的波澜。???
刚开始她将那衣料讲得好好的,可中途却能明显感觉到,那位张家小姐的情有些怪异,眸光锐利中甚至带了些凶狠……
好在这股敌意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气氛好不容易好起来,张姑娘竟又忽然离席了?
眼睁睁瞧着这桩生意成交有望的,谁知竟会如此草草了之。
或许张姑娘真的碰上了什么急事吧…
阮珑玲脚下步履不停紧跟着身前的婢女,脑中一面混沌着想着。
忽然那婢女顿停,脸上浮现出些焦急之色,惭愧对她说道,
“阮娘子,我忽然记起屋中还另有活计没做完,下午嬷嬷若是瞧见了,罚月俸是小苛责打板子是大,你就按照来时的路返回便是了!”
“此处离偏门不远了,你过了这个门转三个左,再穿过两个庭院,然后再转四个右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