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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石万万没想到他会被吴德发他爹找上门,见到人的时候他心下一咯噔,还以为是东窗事发了,却不料老头掏了几封信递给他。
“什么?”他没接。
吴老头认真打量他几眼,心下失望,面上也带了点,有气无力地说:“这是我儿跟吴县令门客的来信,跟你有关。”
“我?”程石蹙起眉,“你儿子是谁?什么鬼事就跟我有关了?”
“你先看看。”吴老头看他面上的震惊不做假,心烦地耷拉着眼,“吴县令要你的命,我儿被他抓住了把柄,不得不为他效力,现在他失踪了,我找了他半个多月,你真没见过他?”
程石动作利索地展开信,先一目十行扫过,心里有个数了再细看。
“我儿个子矮,身量小且黑,跟我有五分像,你真没见过他?”吴老头再问,他是真走投无路,一时怀疑是被程石杀了,又怀疑是牵扯到这事中被吴县令灭了口,他表明态度:“我此趟来只为我儿的事,他也是被迫的,若是得罪了您,不论死活,劳您给我透个气。”
程石盯着面前的老头瞧,把磨出毛边的纸递给他,摇头道:“没见过你说的人,我也才来杨家庄半个多月,一直都在村里。另外,他可能被利用了,我跟吴县令没深仇大恨。”
送走吴老头,他焦虑地又挨了半个月才骑马回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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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琼林县迎来新县令,程石也拎着包袱牵出马,他沉默地骑马出镇,对他娘说:“回去吧,别送了,我以后得空回来。”
马背上的妇人没说话,她紧抿着唇,面上带着郁气,良久才出声:“你爹就你一个儿子,你若是不成亲,你程家就绝后了。”
“王朝都有倾覆的,一个寻常人家绝后又有什么影响。”程石攥紧了马缰绳,劝他娘想开些,“我救了一个妇人,却害了一个姑娘,连带也害了一个家,家破人亡不为过,这是我这辈子的债,背着这个债我没法安稳生活。”
“我看武馆里有不少人倾慕你,你年纪也不算大,不如再生……哎呦!”
“滚。”姜母狠狠甩他一马鞭,“不想让老娘管你,你也少管我。”
“得嘞,我走了。”程石“驾”了一声,扬起马鞭说:“得空我回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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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镇上,他先去店铺林立的街巷转了圈,吴家饭庄换了新的牌匾,还是做菜的,却易了主。
程石有半年没回来了,正值隆冬时节,寒风凛冽他却一身轻松,他拐了个弯想去跟杨大叔的大女儿说一声她娘和兄弟翻过年就回来了,还没走近先听到了哀乐。
胡家的大门上挂了白色的灯笼,走近了听到一阵小孩的哭声,正琢磨着,他看见见过几面的男人抱着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小孩出来。
“可怜啊,才七八个月大就没了娘。”
“大嫂,这家的女主人……没了?”程石迟疑地打听,见妇人疑惑,他含糊道:“我是杨家庄的,是…是姓杨的女婿。”
“噢,本家的女婿啊,是你们族里的姑娘没了,也是想不开。”揣着手的妇人摇头,她悄摸摸地说:“今年夏天她爹跟她妹都没了,据说是吴德发害的,吴德发又是胡大庆介绍去的,她心里就过不去那个坎,她娘跟兄弟也一夜之间搬了家,她日日哭夜夜哭,可不就哭坏了身子。”
瞅着披麻戴孝的小小子出来,她摇头,“傻呦,她是不用哭了,就是可怜了孩子,她没掉完的眼泪俩孩子要帮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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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儿醒醒,小柳快醒醒。”
杨柳模糊的听到喊她的声音,艰难地睁开眼,入眼的是一抹黑影,说话的声音很耳熟。
“是被打雷吓着了还是做噩梦了?”程石脱了鞋盘腿坐床上,见她睁眼把她抱怀里。
“我做噩梦了?”杨柳感觉脸上冰凉凉的,摸了一把,满手的眼泪。
“我进来就听到你在哭,做了什么梦?”程石轻轻给她拍背,问她要不要喝水。
杨柳朝外看了一眼,雨下下来了,风也停了,外面天色大亮,窗外的桂花树被雨水冲刷的翠绿。
“我要回家,我想我爹娘了。”说了这句话她又想哭,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我想我爹娘了呜呜呜……”
“多大了,做了噩梦还找爹娘。”程石笑话她,拿了鞋给她穿上,“晌午了,吃了饭再过去?”
杨柳摇头。
“行,我现在带你去。”他取了蓑衣给她披上,斗笠也戴上。
走进雨里,杨柳把手从蓑衣里伸了出来,带着哭腔问:“这是晌午?”
“晌午。”
不一样了,上辈子这场雨下在傍晚。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二章
瓦沟里的雨水像碗泼的似的, 院子里的流水沟也积满了水,还没走出门,杨柳的鞋子就湿了。
“我背你过去。”程石蹲下身, “外面路滑,你别走摔了。”
杨柳怔怔地看着面朝她的脊背, 在他不解回头时趴了上去, 两顶斗笠撞在一起,她攥他肩膀,上半身往后仰。
“怎么这个时候要出门?不吃饭了?”坤叔听到动静开门问。
程石不确定老丈人家是不是已经吃过饭, 跨过门槛,听到背后有啜泣声, 皱眉说:“你们吃,不用等我们。”
话落一脚踏进泥泞。
下雨天事少, 杨家吃饭早,程石推门进去看到他大舅兄提着猪食桶去喂猪,就知道他们这是错过了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