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月的年味还是很浓的,东街这边还算繁华,各种批发的糖果零食的铺子,过年家里要贴的对联福字,数不胜数。
她一边走一边看着大街上大包小包的行人。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蓦地,她突然想起这句话来。
前几天的时候,舅舅来过一次,说是家里要准备杀猪了,让她们记得回去过年。特意嘱咐过,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只要她们母女两人记得回去就行。
她始终记得,舅舅在离开时说,“你是沈家的闺女,结不结婚,你都是沈家的闺女,过年了,你不回家过年,你还想去哪里?过年,正是一家团员的时候,难道你还打算带着好好在城里两个人过年吗?你一个人在城里过年不愿意回家,我不管你,但是,好好是我们家的人,好好是肯定要回家的。”
“可是,好好姓......”
当时,妈妈的话没说完,就被舅舅给打断了。
“好好姓什么?她就是姓天|王|老|子,她也是我沈家的闺女。”舅舅说这话时,掷地有声。
想到这里,她觉得,即使是寒冷的没有暖气的冬天,心也是暖的,比喝了姜茶还暖,比吃了蜜糖还甜。
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前世加上重生一回,前所未有的开心。
她再也不是没人疼,没人爱,没有家的人了。
东街离着市一高不远,余静好走路的速度也比较快,到底是天冷,哪怕雪景再美,也生不出慢慢悠悠的在街上走。
她去到市一高的时候,刚好听见学校里的下课铃。
“大爷,能麻烦您帮忙叫一下......”
“余静好?”
她的话没说完,耳边倒是响起了自己的名字。
是陈逸洲,算一算日子,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人了。
“甄味”开业那一天,这人中午和晚上都来过,但去没留下来吃过饭。晚上回家的时候,妈妈还说,让记得下回这人再去的时候,一定要留这人吃顿饭,感谢他帮了自己家许多事情。
可是,自那天之后,这人再没去过,而她也来过市一高几次,却从未见过这人。
至于为什么没问过沈清泉?
说不清什么原因,几次在沈清泉面前想开口问一问时,可一旦对上沈清泉那似乎洞察一切的眸子时,任何的言语霎时咽了回去。
“给你哥哥姐姐送饭?”陈逸洲走进。
余静好点点头。
陈逸洲把围巾松了松,整张脸露了出来,一开口,一团白色烟雾就源源不断的从他嘴里往外冒。
“这会儿你哥还在教室,你姐我就不知道了,我带你进去吧。”陈逸洲说着转头对门卫大爷说,“这是沈清泉的妹妹,来过好几回了,我带她进去了。这大冷的天,让一小女孩跟外面吹着,多不合适啊!”
大爷人好,见人带上三分笑,“这小姑娘都见过多少回了,每回都是给哥哥姐姐送饭,风雨无阻的,我知道的,是个好孩子,你带进去吧。”
听着两人的对话,余静好顿时低下头,红了脸颊。
什么小女孩?什么好孩子?
莫名的,她觉得心里羞耻极了。
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降了个辈分似的。
还有陈逸洲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什么小女孩?自己比他小多少了?顶多差个一两岁的,怎么就小女孩了?
“走吧?发什么楞呢?还是你觉得这北风吹的很舒服?”陈逸洲一边整理围巾,一边说。声音闷闷的,从围巾里发出来,有些模糊。
余静好抬头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跟在他身后朝学校里走。
陈逸洲腿长,三两步的就走出去老远了,余静好总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夏天还好,这大冬天的,穿的厚实,走不了两步,就觉得腿沉的不行,累人。偏偏市一高的大门跟教学楼又离的远,就是正常走路,都得走个十来分钟,才能到教室,更何况这北风呼呼的?
余静好左手提着保温饭盒,右手掐着腰,弓着身子重重的喘着气,气呼呼的看着前面的背影。
腿长了不起啊?显摆你走路快?
“你怎么这么慢?”陈逸洲走着,回头一看,身边没人了,再一转过头,原本跟在身边走的人,已经落下自己好几步了,瞧那样子,似乎累的不行。
“你这是缺乏锻炼?还是腿短?”说着,陈逸洲走了过来,从余静好手里接过装保温饭盒的袋子,“哟,不轻啊!”
余静好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懒得说话。
心说,这人大概是吃错药了。
还是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好,寡言少语的,跟哑巴也没差多少了。这才多久?有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没见面?怎么感觉这人跟变了个人似的?
终于觉得缓过来了,余静好抬头仔仔细细的盯着陈逸洲的脸看,一直看的陈逸洲整个人开始不自在,她才收回视线。
“你看什么?”陈逸洲问。
余静好摇摇头,“你看过《聊斋》吗?”
陈逸洲一脸懵,“什么意思?”
“《聊斋》里有一个故事,叫《鬼姐姐》,讲的是借尸还魂。”余静好说。
陈逸洲继续一脸懵,不过,这次他倒是反应了过来,失笑道:“那咱俩就是半斤八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