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感应到她的不安,崔莲见收了收抱住她的双臂,把她圈得更紧了,她被对方的衣服遮住口鼻,差点喘不过气,那人见状后又松了松手,曹绢里抬头时恰好望进他带着歉意和不好意思的眼。
她忍不住大笑出声,丝毫不给准老公一点面子。
婚后,两人的日子除了从分开住变成一起住之外,并没有多大区别。
崔莲见原本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在顺利拿到文凭后,便搬了出来,住进曹家,有时也会跟着妻子一起顾店。
虽然搬出学校,但毕业后的他成了助理教授,还是一样三天两头往学校跑,曹绢里笑他乾脆再搬回去住好了,他这时就会努努嘴,委屈的表示他只是想多陪陪妻子而已。「不要嫌我烦也不要赶我走嘛。」他总是这样说。
又过了一段时间,曹绢里察觉到自己的例假似乎没有准时,便去了趟医院,结果就如她所想的。
「我们要有孩子了!」听到喜讯后,崔莲见开心的喊道。
没想到他的下一步,竟是把助理教授的工作给辞了,还谋了份工地的职缺。
「等孩子出生后,开销会变得很大,工地虽然是领时薪的,但可比学校老师赚多了!」当曹绢里质问他为何这么衝动时,他理所当然地这么说。
曹绢里还是不认同。「那也总有办法的啊,你这样太衝动……」
「不会啊,教授很看重我,等存到了足够的钱,我就回学校去。何况去工地也算是社会观察,亲身体会,感觉可以写出很有意思的研究。你别看我是个文科生,其实我还蛮壮的喔,你看!」
「别闹。」曹绢里别过脸,推开丈夫凑近的手臂。「总之,你要小心点,别让我担心。」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个总是异想天开的人,她妥协道。
费力是一个问题,但曹绢里真正讨厌这份工作的原因,是因为「脏」。
工人们经常灰头土脸的,身上到处是黑色的脏痕,当然,手也不例外,那是她最怕的。儘管知道那只是弄脏了,心却还是会猛然的震颤一下。
每当看见归来的崔莲见手上有黑色的脏污,她都会想起父母和好友被徵兆缠身的手,进而感到不安。只要一想到现在在身边的人也可能会再度离开她,她就无法安然过日子,总是提心吊胆的。
一日,崔莲见又带着有黑点的手回来,惹得她尖叫起来。
「这是什么?怎么回事?为什么黑黑的?」
「绢里,你先冷静。」崔莲见先安抚好妻子,再用另一隻手擦掉手背上的黑痕。「你看,这样就擦掉了,只是我没注意到这里还有痕跡,漏了擦而已,没事的。」他露出让人安心的笑容。「我不会花葬的,你放心吧!」
曹绢里僵硬的点点头,心中的恐惧却没那么快散开,依旧在心底縈绕。
她有时会想,结婚这件事,是不是究竟是个错误的选择?她不想再经歷被剥夺的痛,也不想让心爱的人遭遇同样的心痛,无论谁先离开、谁被留下,她都不愿意。
这个城市里的人们,是不是根本就不该有和他人廝守的权利?
她只能逼自己相信丈夫的话,暂时不去想这些没有解答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