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与「礼」,孰轻孰重?」萧庄仁弯嘴笑道。
吕铭低吟半刻,坚定道:「人分百类,同样不可一概而论。老夫不才,但知道人不可不无礼,无礼之人难磊落光明,身不正,难独存......」
「有礼之人则为人上人。」萧庄仁忽冷笑了一下,「可山长尚未回答我的问题,「人」与「礼」,孰轻孰重?」
第二次已是质问。
吕春棠双眸一动,一种沸腾的感觉慢慢在心中翻滚、发酵。
快回答啊......快说啊......
她盯着吕铭的背影,恨意缠得她眼眶发红。
吕铭一顿,语气严厉道:「自然是礼,无礼不成仁,无礼国不存,还何来谈人?」
「那我再问第二个问题,」萧庄仁眼中一寒,指着吕春棠道:「她于你而言是何物?」
听见「何物」二字,吕铭勃然大怒:「我的女儿由不得你来议论!」
萧庄仁不由一阵冷笑,站起来便走了下去。
「她是女儿,你却何曾问过她是否愿意嫁给一个已故之人?」他越过吕铭,直接走到吕春棠面前,「你又问过她是否愿意一辈子留在山中?」
萧庄仁轻轻拉起她的手,心疼道:「她为了当一个称职的山长之女,甚至连自己的幸福也亲手捨弃。」
吕春棠抬头看着他,一滴泪水再也忍不住滑下。
她以为他会恨她,从此不再回首。吕铭对她残忍,可她自己何曾不是对他残忍?
吕铭看着两人,忍下怒气,久久才喝出一句:「春棠,你自己说。」
吕春棠缓缓站了起来,双目早已没了恨意,只馀下淡淡凄凉。
「爹,你识人间千苦,受万人敬重,我这个女儿恐怕从未被你放在心上过。」
「春棠!」吕铭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霎时痛心疾首。
吕春棠不再作声,手紧紧握着萧庄仁的手,这一次,她不会再松手了。
看着猛然被打开的门,萧庄仁低首道:「你不追吗?」
吕春棠一笑,儘管笑容苍白,却是她许久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个凡夫俗子。」她的视线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这次,就让她自私一回吧。
「我只可以留在这里一年。」萧庄仁轻抚了一下她的额。
吕春棠愣道:「你要去哪?」
萧庄仁笑而不语,只轻轻搂她入怀。
他成为郑云的代价,便是馀生都得留在宫中,终身奏乐,至死。
如今府中上下都是宫中派来监视他的人,这次,他可是连带她逃跑的资格也没有了。
但,若馀生能换来这一年,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