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什么纪咏荷的…就是你吧!疑?你应该是女孩儿才对吧!咏荷…不是男孩的名讳啊!真是伤风败俗啊!好女孩才不会这样拋头露面,跟着男孩跑出来玩水,真是的…你娘一定没把你教好」不说话没人把他当哑巴的管家,听见主子把对方认出来,更加确信着来歷微薄的他们举无轻重,对着仁赞与咏荷拚命的落井下石,无情的奚落嘲笑。
「不准你污辱我娘!」咏荷气得七窍生烟,随手拾捡起一块石头就往管家扔过去,那管家吃太胖身体不灵活,连个小女孩也能把他砸得额角泛血,「你!来人啊!给我拿下她,好好的掌嘴!」身材臃肿的管家按着流血额角,使唤他带来的壮丁数名,想拿下眼前野丫头。
「涅里!述烈!」耶律劭大喊一声,站在身后三步远距离的涅里与述烈,一个翻身飞跃就挡到咏荷面前,阻拦胆敢上前冒犯的家丁数人,涅里与述烈招式凌厉,一一打退来势汹汹的家丁们,连刀都还没出鞘呢!家丁们跟本不是涅里与述烈的对手,没两三下,一群家丁被涅里与述烈踢飞出去。
小胖子看着家丁十数名,还比不过侍卫两名,人数悬殊十打一,还是节节败退,忍不住对着耶律劭叫嚣:「你算哪根葱哪根蒜啊?敢打我的奴才?待我回家告诉我爹,请他告诉我姑母,要她奏明圣上,让皇帝将你满门抄斩!还有你、跟你…也是!诛你们九族!通通诛你们九族!」白目无敌的小胖子兄弟,书也没读过两本,只会逞口舌之能,大声嚷嚷着要诛人家九族。
耶律劭故做轻松模样,对着小胖子说明:「你想诛我九族?好呀!我叫耶律劭,我爷爷耶律阿保机跟先王李克用是结拜兄弟,要不要我告诉皇帝,说你想诛他九族啊?」长兴皇帝-李嗣源的养父就是李克用,他和契丹的开国君主-耶律阿保机结拜为义兄弟,若是真要诛九族的话,连小胖子兄弟俩也在九族之内,脱不了干系。
说要诛杀皇帝与皇亲国戚,那可是大逆不道的叛国罪行!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两个小胖子再怎么白目,也不敢再度出言顶撞眼前的少年:「你…!」
「少在那里你你我我的,劭哥哥~待会儿我们就进宫去面圣,告诉皇上这件事啊!对了~仁赞哥哥,你大娘不是长公主李琼华吗?请她为我们引荐带路,一定可以咻~一声,马上见到皇上呦!」鬼点子特多的咏荷,马上就想搬他石头砸他的脚。
「恩!是啊!就这么办!」咏荷不提醒他,仁赞自已还忘记了!长公主李琼华可是他爹的正室,更是他大娘啊!他怎么在紧要关头,气得忘记这件事情呢?看来他得多学习按捺脾气,急性的仁赞一动肝火,只能为之气结兼乾瞪眼,话也说不清楚的头顶冒烟。
「对啊!我们三个不入流的家伙,待会就要入皇宫面圣了!你们慢慢玩啊!呵、呵、呵、呵」坏心眼的仁赞,亲暱地挽着耶律劭的手臂就想走人。
得意洋洋的咏荷,随性瞟视他们一干人等,各个吓得唇白脸青的直打哆嗦,她不甘愿的再补一句回马枪:「我说劭哥哥~你父王与圣上是义兄弟,其实你是圣上的义子耶!理应多进皇宫走动的嘛!才不会一堆不长眼的人,连你都认不出来!」
混身发抖的管家见大势已去,自已实在是有眼无珠,连忙扑通一声就跪下,对着耶律劭猛然磕头:「王子殿下请饶命!王子殿下请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顶撞了您,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恕小人的无心之过啊!」管家这么一跪下,后头所有的家丁跟着下跪求情,十几个人止不住的磕头道歉。
对着王子殿下出言不逊,还胆敢扬言说要诛他九族…这可不是随便几个替死鬼,人头落地能了结的事情,可能整个府邸所有人命都给赔进去,被诛九族的人,极可能变成自已。
二十来名家丁双膝双肘着地,涕泗滂沱的拚命磕头,耶律劭没讲话,谁也不敢起身,闯祸的小胖子兄弟俩,肥短手指紧握着拳头,眼眶里含着不甘心的眼泪,眼看就要放声大哭。
耶律劭本来想阻止他们跪拜,咏荷却是挽着他另一边的手臂,连拉带扯地揪着耶律劭离开。
「放心~不会去告状啦!只是讨厌他们那副嘴脸,呿!」伸眉吐气的咏荷,小小声地在耶律劭与仁赞面前说道。
「是啊!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啊!他们以后还是会这样子欺压良民的」仁赞忻忻得意的补充叙述,当真入宫面圣稟明皇帝的话,又要死几百个人了,仁赞没这么坏心眼,小孩子呕气吵架,不需要搞这么大阵仗。
三人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瘦小的背影渐行渐远,远远地听见山腰上的那群人,呼天抢地的痛哭流涕着,心想着自已就要不留活口的全家死光,不晓得该逃到哪里,才能躲过皇军追缉。
三个小孩说说笑笑的打道回府,回到避暑山庄之后,分别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之后,换上乾净的衣裳在大厅里等着吃晚膳。
饭菜都还没端出来呢!李守清带着几名家僕,色匆匆的赶到避暑山庄来了!仁赞本来还色自若的坐在桌边与咏荷谈笑,一看见自已的娘亲来了,就知道大事不妙,脸色刷地一声,整个惨白。
「妾身李守清,参见王子殿下」李守清铁青着脸色,对着耶律劭福身问安。
耶律劭赶紧对着李守清还礼:「免礼…免礼…我与仁赞情同兄弟,孟夫人无需如此见外」
「仁赞、咏荷…你们跟我过来!」李守清本来安坐在家里焚香读书,孟府里突然来了访客,说是翡翠贵人的胞弟,带着綾罗绸缎、珍珠玛瑙的,上门说是要来请罪的,把状况外的李守清,吓得差点昏厥过去。
他将在云绢瀑布发生的事情转述给李守清听,不过把自已儿子与管家的行为说得轻微…很多!把仁赞、耶律劭、咏荷三人的官威说得严重…更多!
净挑对他有利的讲,把咏荷形容的泼辣刁蛮,说她撒野骄横地打破管家的头,管家才想说她两句而已,目中无人的咏荷马上叫耶律劭、孟仁赞用着身份压制他们,还叫唆耶律劭的侍卫,重重打残他们的家丁十数名,还扬言要入宫稟报皇上,将他们满门抄斩。
他们深怕开罪皇亲国戚,后果不堪设想,人微言轻的他们,赶紧上门来请罪送礼,希望王子殿下-耶律劭能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们一家子老老少少,李守清强忍怒意听完之后,婉拒来人的送礼并保证,今日此事绝对不会传到皇帝耳中,来者再三跪拜之后才肯离去。
李守清把咏荷、仁赞叫到偏厅里骂,狠狠教训与痛骂仁赞,斥责他小小年纪不学好,竟敢仗势着爹爹的权势欺压良民,痛骂咏荷凭恃着有耶律劭撑腰,居然敢随便就动手伤人,对方真是做贼的喊捉贼,硬拗到一个极致啊!
无辜的咏荷与仁赞百口莫辩,李守清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大刀阔斧的重罚两人绝不宽待,叫他们分别顶着一张椅子,就跪在李守清的房门外,跪满一夜好好反省,连晚饭也不准他们去吃。
耶律劭支手撑顎坐在桌边,看着满桌饭菜,迟迟没人来吃,他满心忧虑惶恐,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枯等一个多时辰,见不到咏荷与仁赞回来,只好起身去找寻他们的身影。
发现他们愁眉苦脸的跪在李守清门外,而李守清气得晚膳也不吃,早早吹熄着烛火上床歇息。
「仁赞、咏荷?」忧心如酲的耶律劭,看着仁赞与咏荷头上顶着椅子,认命听话的跪在地上受罚,他满是愧疚的暗自反省,要不是为了争一口气与他人强出头,也不会害得仁赞咏荷沦落至此。
「欸…别提了!姨娘气死了」咏荷撅着小嘴无奈的顶着椅子,她第一次看见姨娘对着她愤怒痛骂,简直像是喷焰的火山,一发不可收拾。
「跟你没关系,你别内疚啊!小胖子不晓得回家说了啥…呿!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我啊!算是服了他们」仁赞满脸无辜的顶着椅子,他方才尝试着跟他娘澄清事情的经过,无奈他娘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怎么也不肯取信他们的说辞,硬是要仁赞与咏荷好好反省。
耶律劭红着眼眶,觉得因为自已身份特殊,害到他最亲爱的唯二朋友,真不晓得该怎么跟他们赔罪才是,耶律劭缓缓走到仁赞与咏荷身边,坦然下跪:「我也有份…一起受罚」
耶律劭探手取过咏荷头上的椅子,沉默不语的举着,这是他认为最能赎罪的办法,跟着他们一起举椅子跪通宵。
涅里与述烈见少主忽然下跪,焦虑着急的想劝阻耶律劭的行为,至少他们也得陪着一起下跪受罚,主子都双膝跪地了,奴隶哪有平身的道理?责无旁贷的涅里与述烈纷纷掀唇欲语,心思灵敏的耶律劭早就猜出他们的心思,拔得头筹的用着契丹语交待他们:「不准跪也不许多话,一边去!」
三个小孩跪成一排,耶律劭跪在正中间。
仁赞与咏荷都红了眼眶:「阿劭,你这是何必呢?你快起来啊!」满头大汗的仁赞,连忙劝阻耶律劭,他娘可没处罚耶律劭啊!这也不是耶律劭的过错,是那两个小胖子的爹太卑鄙无耻,扭曲是非黑白。
「对啊!劭哥哥!你也没说你是王子什么的…是他先讲要诛你九族,你才回答他兼表明身份的!我还有扔石头伤人呢!我是应当受罚的」咏荷看着耶律劭这么有情有义,选择与他们同甘共苦,心中莫名的感动万分。
她与仁赞还有表明自已身份显贵,卖弄权威,反而是耶律劭一直没提他是王子殿下,他们受罚还心甘情愿,耶律劭受罚真是太不应该。
「我们一起做的,后果一起担,不用劝我」耶律劭淡然表明立场,意志坚定不受他人动摇,涅里与述烈看着少主间话不多说,直接跪在仁赞与咏荷的身边,虽然无奈也只能寂静站立于旁,守候着说一不二的少主,他们太明白耶律劭的性格,无人斗胆进言。
仁赞与咏荷不停柔性劝说,深怕自已提高嗓门后,会把早就入睡的李守清吵醒,他们希望耶律劭赶快起身,别再折腾自已,虽然耶律劭绝口不提身份高贵,但他始终是金枝玉叶的皇族,那是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
耶律劭只是沉默地举着椅子,不管咏荷与仁赞好说歹说,就是不肯起身离去。
仁赞跟咏荷现在才知道,原来耶律劭的性子这么倔强刚硬,决定的事情不容他人质疑,他们还以为温和敦厚地耶律劭是没脾气的人,现下才明瞭清楚,原来他对着仁赞与咏荷是特别的,苦口婆心的仁赞与咏荷,说到口乾舌燥,耶律劭依旧是话也不答应一句,举着椅子罚跪。
柔和的月光下,体力透支的咏荷已经累翻,不敌睡魔悄然侵袭,头轻倚着耶律劭的肩膀,就明正言顺的打起瞌睡。
仁赞与耶律劭这对难兄难弟,一夜未曾闔眼,沉默望着院中大树,不敢多聊的罚跪,彼此的心中,滋长出强烈而无法割捨的情谊,时间缓慢流逝,三个小孩总算挨到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