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去找皇帝肯定没用,先从身边人入手。
恋久嗯了声,走出门又回来,犹豫一下,“太后忽然唤这两个人来,是不是有话要问,奴婢大胆说一句,这两个人都是贴身奴婢,纵然打死了也不见得会说主人的事。”
小丫头机灵,太后点头称是,随口问:“依你看要如何,我确实有私密之事要弄明白。”
对方想了下,附耳:“太后,灵儿与奴婢同在后宫长大,我一直叫她姐姐,可以去探探虚实。”说罢领命出门,没多大会儿就回来,一脸忧虑,压低声音:“果然太后没猜错,灵儿姐姐说了,陛下——从未与贵妃圆房。”
最受宠的贵妃都如此,何况不被待见的皇后,她也不用去打草惊蛇,直接呆坐到大下午,腾然起身,径直来到承香殿,下决心给公主在外开府。
茜雪听着高兴,苏供奉要去南边,就算回来也会搬去乌衣巷,早就迫不及待在外找地方住,既然太后开口,皇帝也没法阻拦,满脸喜悦,“母后,女儿也觉得该出宫生活,毕竟年岁大了,多有不便,我——想住在东边,乌衣巷好不好呀!”
太后心烦意乱,没功夫琢磨,随口就答应,“哪里都行,就是别任性,时刻记得自己是第一个单独开府的公主,万事小心。”
对方满口答应,趁热打铁,“母后,女儿想让工部侍郎修枫负责修建,也请母后恩准。”
太后挑眼瞧自己女儿,会不会对修枫还有好感,恨不得如此,心里欣慰,但重新修府日子太久,只怕夜长梦多,寻思一下,道:“修府太费功夫,依母亲的意思不如先找个不错的地方住下,再慢慢建公主府。”
太后竟如此着急,但也是个好机会,茜雪灵机一动,“母后,苏供奉的宅子才修好,他还没去住过,明日供奉就要走了,女儿不如先去他那里。”
太后一想也好,总之不能让茜雪留在这里出事。
公主心满意足,修枫给苏供奉修的院子她很喜欢,加上彼此熟悉,同住在乌衣巷,还能抽空找合子姐姐玩,何乐而不为。
趁着苏供奉出发前夜,又跑到兴庆殿,虽然心里依依不舍,但怕对方担心,勉强挂着笑,“供奉,有个好消息,昨日太后来了,同意我与外面开府,而且就在乌衣巷!”
正和苏泽兰心意,“恭喜公主。”
茜雪嫣然一笑,单手撑住头,桃花眼尾挑了挑,烛火下花儿一样的脸,瞧着对方在叠衣服,“你确实要恭喜我,因为啊,本公主要去乌衣巷给供奉看家了。”
苏泽兰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出发前能听到这种消息,简直出乎意料,转身坐下,艳丽的眸子沾了喜色,仿若月下桃花灼灼,看得人心口跳。
“公主当真,不是为了哄臣玩?”
她哼一声,娇嗔异常,“谁有心情哄你,你——都要走了。”眼眶兀自又红透。
苏泽兰掏帕子,擦擦对方眼尾,“公主怎么又哭了,让臣走得不安心,男子上战场再普通不过,臣是做参军,绝不会受伤。”可惜说了半天不管用,对方哭得更伤心,“供奉你为什么要说走了,多不吉利,也不能说离开,就说去打仗!”
他哑然失笑,只好应声道是,为了分散小殿下的注意力,又问:“公主府准备建在乌衣巷何处?”
她抹抹泪,委屈巴巴,“还没定,不过母后已经同意修枫来负责,总之要离苏供奉住得近些,以后才能常来烦你。”
苏泽兰笑,“好啊,小侄女。”忽地叹口气,“修侍郎一表人才,才华横溢,定会给公主修建一座心满意足的府邸,不像臣只会做些小玩意,成不了大事。”
她泪眼婆娑地瞧他,寻思话题怎么跳到修枫身上,语气怪怪地透着不乐意,忽地明白点什么,苦涩的心里瞬间泌出一丝甜。
怕是吃醋了吧!
茜雪抿嘴唇,脸上仍有泪珠,色却柔媚起来,悄悄地:“小叔父说的话,侄女听不明白,好端端与修侍郎比,难不成你也要去工部,是不是有点爱拈酸啊!”
她问得玩笑,对方却一点儿也不避讳,“是啊,叔父就是爱吃醋,马上就要去南边,留侄女一个人在京城,身边一堆豺狼虎豹,实在担心!”
“哪里来的豺狼虎豹,修侍郎与合子姐姐是一对,难道供奉没看出来?”
苏泽兰早派人查过修枫,自然知道,但没想到公主只瞧了一眼就猜到,绕有兴致地问:“小殿下怎么知道?”
“修侍郎与林合子姐姐腰间都戴着一块芙蓉玉,看着就是一对嘛!”
女子果然心细如发,纵使是养尊处优的小殿下也一样,对人与人之间的情愫感知得细致入微。
那她能不能感受到自己的情意,还是明知道却装着傻,就算故意隐瞒也招人喜欢,他在想世上有没有一件事是小殿下做的,会让自己不乐意,从而怨恨她,想来想去都无解,哪怕平时再厌烦之事,只要与对方沾上关系,都让他心生欢喜。
整个人被这种不知名的柔情所溢满,全贯注地望过来,眼里窈窕纤细的女子变成了一个噘着嘴小姑娘,渐渐失,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那颗眉间红痣上。
两人之间就差一点,一点点,优柔缠绵的距离,不是情人,胜似情人。
他的眸子涣散却波光粼粼,柔情万种能溺死人,惹得茜雪脸红,泪珠还没擦干净,脸颊又火辣辣,垂下眸子不敢看对方,犹豫着从脖子上取下条平安扣链子,拉住苏供奉手臂,放到手心。
“供奉,这是我从小带的牡丹平安扣,保你——平平安安。”
小小翠玉以金链子穿起,上方雕刻着牡丹花纹,简简单单也知有多贵重,温润玉面还带着小殿下的体温,从手心一下传来,让他原归位。
听对方继续小声说着:“供奉别忘了给我报平安,记得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难为她竟然把这句诗一字不差地说对了,苏泽兰将平安扣戴好,仔细放到中单里,紧紧贴着自己的肌肤,回:“公主放心,臣一定时时报平安,小殿下也要记得约法三章,不要过于记挂臣,伤。”
窗外夜色更深,宵禁时刻已到,茜雪瞟了眼,晓得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可脑子管不住心,她不想走,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生生从心口割肉一般,忍不住又哭了,扑到对方怀里,“供奉,我明日生辰,你就让我等到午夜后再走,行不行!”
苏泽兰叹息着,瞧小殿下如此伤心,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跪在榻边,柔声道:“好,都依着殿下,别哭了,就多待一会儿。”
他抬头瞧她,本就俊秀的脸朦胧在烛火下,碧玉簪挽住发,不经意散了半边,眸子里情潮翻涌,让茜雪禁不住着迷,想着明日后便再也见不到这张脸,少不得泪如泉涌。
那些滚热泪珠落下,打在他的眉间,她伸手去擦,指尖碰到柔软的唇,温暖一触,浑身发颤,轻轻地拂过,仿若被他吻了般。
作者有话说:
取自《逢入京使》——唐·岑参
第74章 莲动下渔舟(十)
茜雪子夜后回到承香殿, 下了好大决心才走进去,旁边的秋露也是哭哭啼啼,两人一对伤心人, 杏琳劝慰好久, 总算才哄着睡下,长出口气。
苏供奉走了也好,对方与公主最近越来越亲昵,她担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