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来参加围猎,没有带北典府司的人手,带的
都是他自家的私兵,虽说会一些拳脚功夫,能上阵杀敌,但是追踪搜索都不是长处,很难按着蛛丝马迹找马。
林中郎将瞧见沈蕴玉眼底里一闪而过的思索,也明白此事关键在于那匹跑掉的马。
林中郎将知道沈蕴玉是想找什么——只要找到了那匹马,对那匹马验一验,便可知道马匹发疯原因。
许公子的马是良驹,不会轻易发疯,而一般马匹发疯,都是因为中毒,或者突然被刺,若是能在那马上找到毒药残留,或者伤痕,便能给波斯质子和许公子定罪。
锦衣卫有闻风奏禀之权,沈蕴玉更是得过天子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现下圣上未醒来,沈蕴玉若是要给这二人定罪,只要拿到证据,便可直接下手拖到诏狱里去,只要让他审上了人,就没有他撬不开的嘴。
虽说现在不在京城,但只要有沈蕴玉,哪儿都是诏狱。
但是,林中郎将没有找到那匹马。
“说来也是了。”林中郎将的声音渐渐放低,他道:“那匹马一跑出去之后,林某便派人去寻了,但是偏偏就是没找到。”
沈蕴玉听了一会儿,点头,道:“既如此,便等圣上醒来之后,再谈吧。”
既然无法定罪,便由顺德帝来定。
林中郎将便躬身行礼,道:“今日多谢沈大人提醒。”
若非沈蕴玉开口,他今日根本想不到那一茬儿去,本来圣上遇袭,他便有玩忽职守之责,若是再来一个事后处置不当,失了圣心,他这中郎将的位置怕是要坐不稳了。
“林大人言重。”沈蕴玉与林中郎将互相行过礼之后,沈蕴玉便从千重殿前离开了。
林中郎将一直目送沈蕴玉,待到沈蕴玉离开后,便继续在殿前站哨。
沈蕴玉自殿前离开,却没有回到他自己的院子里,而是去康安长公主的殿外转了一圈。
彼时已是黎明之前,康安长公主的殿内灯火通明,门口的侍卫耳通六路眼观八方,分外紧绷。
沈蕴玉没有进去踩点的意思,这些侍卫都是康安长公主费尽心机养出来的,每一个都身负内力,他虽然打得过,但不可能悄无声息的钻进去。
有这个功夫,不如去找那匹马,或者想办法审一审波斯质子。
沈蕴玉对顺德帝颇为了解,顺德帝在醒来后,恐怕也不会对波斯质子做什么,纵然知道他们可能有坏心,但依旧会手软三分,最多,他会处置一个波斯质子,但不会处置长公主。
顺德帝只会认为,是波斯质子对他心存恶意,而不会认为,是康安对他心存恶意。
顺德帝就是这样的人,他优柔寡断,亲情至上,总是一次次迟疑手软,给旁人机会。
当初他对江逾白都不会下手,对康安长公主更是如此。
所以沈蕴玉才会对石清莲的梦境深信不疑。
如果江逾白和康安长公主联手一起坑害顺德帝,顺德帝怕是半点怀疑都没有,俩人一设套,顺德帝就主动往里面钻。
他虽为帝王,却总是会轻信那些与他一起长大、有血缘关系的人,他笃定的认为对方不会伤害他,过去那些情谊,在他眼里很重要。
可偏生,江逾白一个,康安长公主一个,这两人,那个都不是纯善为国之人。
沈蕴玉打算自己去林间寻一下那匹马,若是能找到最好,但实在找不到,也只能暂且先压下这些事情。
康安长公主的獠牙没有露出来之前,他不能在顺德帝面前讲康安的嫌疑,那会让他失去圣心。
在顺德帝眼里,他只是一柄好用的刀,可以赏,可以信,比起来许青回之辈,自是他重要,但是比起来康安长公主,还是康安长公主更重要。
更何况,太后还没死呢,康安长公主有的是退路,但他没有,他需得小心谨慎,一击即中才行。
沈蕴玉又想起了上次周伯良的案子。
那桩案子里,没把康安长公主钓出来,真是让他遗憾。
几个念头急转之间,沈蕴玉已经在殿旁走过了。
彼时天上的雪还在下,落到了他玄色的飞甲鳞袍上,他正经过时,突然听见殿内传来一声尖叫。
那声尖叫骤然炸响,虽说距离沈蕴玉有百步距离,但沈蕴玉听的很清晰。
是何采的声音!
在殿外守着的侍卫紧张了些,不断地在沈蕴玉的身上扫视,同时也回头看向殿内。
沈蕴玉身形都没顿一下,依旧如同往常一样,慢慢的向前走去,他的袍子有规律
的晃动,仿佛未曾听见任何动静一般,安静地走远了。
他走远了之后,殿外守着的侍卫便立刻跑向殿内,向殿内后方的厢房内喊道:“生了什么事?”
殿内厢房内的人回道:“何大人要跳窗跑,被我摁住,砍了一刀。”
若是按着康安长公主的吩咐,是可以直接砍死何采的,康安长公主的原话是:若有异动,砍了便是。
但是碍于何采在长公主府里人缘不错,与这些人原先都有些交集,且,康安长公主也是个随时会后悔的人,若是真把何采砍死了,康安长公主怪罪下来,那他们这些侍卫那受得了?
厢房门口,那两侍卫对话的时候,何采正躺在地上。
这一道砍到了她的肩膀上,直接砍的她浑身一麻,倒在了地上便起不来了。
鲜血从她的身体内迅速流出来,将棉衣都浸透了,她这身子本就羸弱,现下更是脸色苍白。
两个侍卫怕她真就这么死了,赶忙将人抬放到了床榻上,又叫来了侍女为她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