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王争储一事已经尘埃落定。
楚王被褫夺封号。贵妃降为嫔, 幽禁折香宫。
激烈的争斗从宫里传到宫外,百姓们唏嘘不已。
原以为楚王是什么德才兼备的贤君,没想到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 幸好被人及时揭穿。
否则让他成了储君,这天下还能安生么?
正值中秋佳节前,不少寻亲访友之人进出金陵城,又带来了秦地的消息。
秦州的水灾也是金陵城里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闻三县正在有条不紊地重建,灾民也得到了妥善安置的消息, 这样的好消息值得举杯庆贺。
“还得太子出手, 你瞧, 这不就解决了么?!”
“可不是么,太子殿下虽然行事是有那么点……但你不犯错、不违《大旻律》,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可怕。”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人, 自己不去惹事, 也就不用担心事情会找上头来。
旁边有外地人听见他们聊得这么欢, 拿着酒壶、端起花生就挪了屁股过来,坐在空置的位置上。
“欸,你们说太子这样好, 当初陛下又为何要废了他?”
热心的金陵小民顿时你一言我一言起来。
有说是和皇帝政见不同,有说是被陈皇后陷害。
唯有位身穿灰旧长褂的读书人摇晃着脑袋,一副众醉他独醒的模样笑道:“年少成名的才多半会在赞誉中如坠烟海、迷踪失路, 而太子殿下身为储君, 地位稳固, 自幼就是众星捧月,哪知道外边的不容易啊。”
“方秀才不愧是秀才,讲的话就是让人听不懂。”旁边有憨人搔着脑袋,没听明白。
方秀才瞪了他一眼,拿手戳着自己的心口道:“我是说,是心是心,你没听过‘人惟患无志,有志无有不成者’吗?心中若无志,难能不失意。”
憨人继续搔头,半懂不懂道:“那依你的意思,太子殿下现在是有志了?”
哒哒哒——
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从长街呼啸而过。
不少食客都探出头去看热闹。
“瞧着像是东宫的护卫,太子殿下这是又出城去了?”
虽然秦王李策还没正式册立受宝,但人已经在皇帝的授意下,搬回了东宫。
金陵城上下都对他改了口。
“是啊,听说太子已经忙了好多天,这朝廷上下风声鹤唳,有好些人当初趁着太子被废,不知道在背地里干了多少好事。这下好了,要被秋后算账了呗!”
“那他这会出城,该是要去找陈家的麻烦了吧?”
陈氏虽为太子的母族,可他们仗势欺人多年,凭着当年陈皇后和太子稳如泰山的地位,有恃无恐,专横跋扈。
金陵城近郊的良田沃土都给他们圈占了不少,让百姓们只敢怒不敢言。
方秀才饮了口刚酿好的秋稻酒,咂了一下嘴,笑道:“瞧啊,这志不就有了么?”
如今的太子殿下深知自己要做什么,意气风发,赢得赞誉无数。
秋意深浓,桂子飘香。
谷城驿站外边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桂树开满了金灿灿的小花,远远就闻到那股甜腻的香气。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木匠们在捶打着地基,重建谷城驿站。
叶驿丞颈上搭着一条白巾,正坐在驿站外边一根大圆木上,手里还端着一只粗瓦水碗,边看远山秋景,边小口饮着茶水,无比惬意。
这时路口出现了几匹马,他定睛一看,忍不住咧开了嘴,搁下碗就站起了身,眉开眼笑地大步迎上前,弯腰作揖行了个大礼。
“小人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福吉一乐,“叶大人今日心情很好嘛。”
余清窈骑在胭脂小马上,闻言也展眉一笑,“叶大人是人逢喜事精爽。”
叶驿丞起身挺起胸膛,压不住那两个不断往上翘起嘴角,“嘿嘿,是啊是啊,朝廷不但给小人重新建驿站,还有赏了五十亩良田和一百两银子,足够给双亲养老和看病了。”
叶驿丞作为人证,检举有功,皇帝给了他封赏。原本想让他去别的地方当个小官,但叶驿丞却以家中父母老迈拒绝了,愿意继续守着谷城驿站。
有道是父母尚在,不宜远行。
更何况以他这样的性情,实在不适合进入官场当中。都这把岁数的人了,也不图什么大富大贵,只想平安守着家人,安度此生。
“殿下和娘娘是去办事了?”叶驿丞见两人身后还跟了不少人马。
李策笑望了眼余清窈,回他道:“嗯,去处理了一些之前的事。”
他们去秦州的路上,遇到侵占吕家田地的陈家庄头闹事,此番就是去算旧账去了。
陈家听闻秦王居然复立为了太子,早已经吓破了胆。
所以放弃了负隅顽抗,认命地交田交钱,割肉保命。
远在齐州的齐王太后在太子复立之后,时至今日也没传出要回金陵的消息,可见太子复立也不代表陈皇后就能复宠,陈家再没有可以依仗的背景,又怎敢与太子殿下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