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南乐点头,认真的说道:“其实关着也挺好的。”
不用做活,每日有饭食送来,还有人晚上陪|睡。
只林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跑来耍酒疯,这一点不好,其他都挺好的。
但没关系,很快等沈庭玉办完事,他们就会离开了。
画夏想说什么,但见南乐抬手,袖子落下来一截,露出一双玉腕,腕间印着数圈还未褪去的青紫指印。
她已经到嘴边的话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又原样吞了回去。
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在小姑娘的皮肤上留下这样的青紫印子?
光是能看见的就已经是这样了,还不知道这姑娘衣服下面是怎样的狼藉。
少爷若真是待人家姑娘好,又怎么会被这样抵触。
这样性情软和,如蔷薇一般灵动美丽的姑娘,少爷怎么忍心下这样重的手呢?
画夏不由得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只替南乐梳妆好,陪着她用了早饭。
林夫人派人送来一批礼物,画夏带着南乐一一过目。
南乐睡眼惺忪的看着,不见喜色,甚至打起了哈欠。
她马上就要走了,林家给她的东西都会一样不少的留在林家,与她没有任何干系。
画夏见南乐好似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只得暂且做主将这些先收进了阁楼,放南乐回去睡回笼觉。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一早派出去的小厮拿了药回来,该熬的都熬煮好了。
画夏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药膏,刚要去西厢房,便又见有人从石门进来,嚷道:“画夏姐姐,画夏姐姐,王婆子那边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一个丫鬟上前,接过画夏手中的药碗,“姐姐,你去忙吧。我与香竹可以服侍娘子喝下药。”
画夏想起林晏临走的嘱托,有些担心,“这药一定要看着娘子喝下去。这药膏你们也记得千万要帮娘子涂了。”
香云与香竹对视一眼。
香竹接过话,笑道:“您放心吧。”
眼见着画夏匆匆离去的背影,香竹面上的笑多出些意味深长。
第八十一章
城门外, 早早摆起了一座不大的草棚。
国舅与年幼的小皇帝并肩坐在草棚中,紫衣的重臣得不到座位, 只好沿边站着, 半身官服都浸透了雨水。
草棚外的臣僚们还好些,可以撑着伞。只是有些老臣,本就年老体衰, 站在这样泥泞的大雨之中,几乎撑不住伞,搞得十分狼狈。
林晏来得晚, 只能跟随吴氏的门人,一同站在队伍的末尾。
新京城里的百姓一早都听说皇帝派出了使节,承诺会向北靖称兄, 以兄弟之礼求和。
今日便是北靖的使节来谈和了。
哪怕下着大雨, 城中百姓还是一窝蜂的出城,想要瞧一瞧这千古难得的窝囊皇帝向敌国称兄是个什么样子,那几十年未曾见过的北人武士又生成了怎样的三头六臂,能够几万人就打溃渝州号称的数十万精兵。
他们无法靠近草棚, 便只能隔着护卫天子的卫军, 对着近处百官们的脊梁骨指指点点。
站在前面的官员还好些,站在后面的官员听着百姓们的言语, 无一不掩面。
林晏虽对此场景早有预料, 但真站在这里与想象到底是有所不同的。
他抬眸看着烟雨中近在咫尺, 却又万分遥远的草棚,听着身后百姓清清楚楚的讥讽与怨言,面色冷峻。
小皇帝在座位上坐久了, 一层又一层厚重的礼服压在身上, 实在是很不舒服, 他禁不住扭来扭去。
华箬扫来一眼,声音微沉,“陛下。”
小皇帝听见此音,下意识坐直身体,不敢再动。
坐了一会儿,他开始不耐烦起来,问道:“舅舅,这些伧荒怎么还不来?”
公卿重臣们听着伧荒二字,眼皮一跳。
华箬却好似没听出不妥,他淡淡笑着,“许是耽搁了。蛮夷之辈,不识周礼也是有的。”
一面黑色的大旗在雨幕中出现,紧接着是一面又一面连接着几乎没有尽头的旗子。
身披黑甲的魁梧武士坐在马上,雨水从他的盔甲往下淌,可那骑士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就连他们身|下的马也一匹匹魁梧高大得可怕,
不像是来和谈,而像是随时都会翻脸,举起长枪,拉开身后弓箭大开杀戒。
他们出现的一瞬间,原本臣僚与百姓们隐约的交谈声就骤然消失。天地之间,只剩下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与雨声。
那样的蹄声,让人恍惚觉得天地都好像在震颤。
林晏看着这样的军队,眸光异常的锋锐,久久都未回过。
这就是他所要面对的敌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