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的瑕疵在他身上又有什么要紧!
片刻后,南乐冷静下来,一面拧着自己湿淋淋的袖子,一面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可真是没出息。
还逗着人家要一起洗澡,这添个水都够快要了命了。
想到这里,南乐又有些悔恨。
她一向是特别想要给沈玉最多最周全的关照,但凡有什么地方没有关照到,让她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个给予照顾的机会,她一定要悔恨的骂自己几句。
南乐骂完自己。
冷风彻底将体内的燥意去了,又将部分沾了水的衣服冻得硬邦邦。
她这才抱起那个盒子,隔着门跟沈庭玉告别,缓步回了隔壁自己的院子赶紧去换一身干净衣服。
听着脚步声已经远去,沈庭玉从木桶中站起身,擦净身上的水珠,一件一件的披上衣裙。
“滚出来。”
小窗被一只手从外推开一点,先伸进来两只手臂,继而挤进来半个身子,最后整个人才一点点全部挤了进来,结结实实哐的一下砸在了地上。
沈庭玉冷笑一声,“不过数日,功夫竟懈怠至此。”
赵小虎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嘿嘿一笑,“功夫到没有懈怠,就是最近无所事事,又实在吃的好了些,难免胖了些。殿下,这十日又到了,您看?”
沈庭玉面无表情的看了她半响,看得赵小虎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生出恐惧,额上沁出一层冷汗,再不敢胡言乱语一句。
她干脆利落的俯下身子,叩首于地,“属下近日的确懈怠,但殿下有命,属下无所不从,忠心苍天可鉴。请您明示。属下到底何处做错了?”
太子东宫多的是美婢,但赵小虎知道这祖宗根本不喜欢有人近身侍候。
便是她们这等已经跟了他数年的人,也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有一个能时时刻刻随侍身侧。
这祖宗根本不要奴仆的周到侍候,他分明更喜欢独来独往。
赵小虎想了半天,不明白自己这是哪里招惹了这小祖宗的不高兴。
她这些日子可没有来打扰他,半点都没有坏他的好事,方才也是老老实实的蹲在窗户外面,没有乱看不该看的东西。
她这样跪了许久,沈庭玉却仿佛根本未曾看见这么一个大活人。
他立在灯影下,玉手执木梳,细细打理着一头青丝。
浴室内只有水落在地上的滴答水声,安静到诡异。
每一滴水都像是在为她的生命做倒计时。
赵小虎的额头触地,一颗心都揪紧了,只觉得今日这位祖宗似乎尤其的心情坏。
片刻后,沈庭玉将梳顺的长发束起,嗤笑了一声,“无所事事?好一个无所事事。”
赵小虎匆忙改口,低三下四道:“我说错话了,不是无所事事。向阳关那边传了好信来,我按着您一早的意思,替您写了回信。
这几日小的将城主府盯得密不透风,襄州那位贺公子虽然盯不过来,一个人眼睛不够用,但也留了人手一直盯着。
至于刘难敌,他们只那一日进了城,很快就出城,进了山林遁去,再无踪迹。”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观察沈庭玉的色,“属下可是把您的话记在心里,每日查着进出的人。不过城中只有往外逃的人,绝没有心怀意图者再进入,一切都如您所料。属下……还是不明。属下究竟做错了什么?”
沈庭玉脸上明明在笑,那笑容天真又灿烂,但却让赵小虎愈发的毛骨悚然。
“这一院子的男人,你是没看见?”
沈庭玉会专门提点,那就一定是有什么异常的。
赵小虎一面提心吊胆,一面满头大汗的冥思苦想,“看见了,都是船帮的人手。这些人早就在城中了,只是些水手,平日里没有什么……等等,不对。”
忽然,赵小虎意识到什么,一掌心的冷汗,几乎瘫倒在地,“这些人我没有查过,他们平日里在城中做事。我只想着他们不过是些无赖流氓从没有仔细查过,是疏漏了。”
沈庭玉阴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凶戾难言,压得赵小虎浑身都绷紧了,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控制不住的颤抖。
“南朝的水军就在眼皮底下竟一点端倪都没瞧出来,你这双招子要留着没用乘早剜了。”
“南朝的人?他们竟是南朝的水军?”
赵小虎的心脏几乎跳出胸口,她不敢抬头,只能死死盯着面前的一滩水洼。
水洼上映出少年模糊而艳丽的影子。
他的声音冷淡,含着几分讥讽,充满压迫感,“不一定是水军,但一定是南朝的人。而且是卫家养出来的人。你今晚大可一试,卫家的剑法你不会认不出来吧?”
赵小虎面上色颇为复杂,半响,才闷声道:“自然是,认得出来。”
“这一丸药吃了,你要是再出这样的疏漏,该如何你心中清楚。”
沈庭玉甩出一枚朱红的丹药。
赵小虎扑过去一口叼住,囫囵吞下药。
她看着沈庭玉,色犹豫,半响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若是这些人当真效忠于南朝,您的那位太子妃是不是也该处理掉……”
沈庭玉的眼一瞬变得极危险,唇边勾起一抹微笑。
他定定的看了她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