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么多天过去,说实话南乐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生气了。
好聚好散,她觉得林晏不是听不懂人话的人。
本来就是他嫌弃她,现在说开了,他们一拍两散,她不会纠缠林晏,林晏肯定也不会在乎她。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一个人试探着问道:“那我们这就先走了?”
南乐点了点头。
等人走远了,南乐蹲在林晏的面前拔掉了他堵嘴的布,替他解开手上的绳子。
林晏一动不动的任由她动作,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嘴角一点点挑起来。
在南乐解开绳子后,他第一个动作是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冷冰冰的,粗糙得挂着血口子,血和灰尘一起糊在本该用来执笔的手指上。
南乐浑身一僵。
少女发间的黄金簪子在风中摇晃,很难得,宝石和黄金这样的东西在她身上一点不突兀,反倒很适合她。
他从不知道原来他眼中的村姑稍加打扮也能这么出众。
林晏仰着头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一张口寒风就灌进了喉管,满嘴的血腥味翻涌着卷上来,紧张刺激着舌头分泌出更多的口水。
他咽了一口沾血的唾沫,方才意识到现在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
这副狼狈样子早在林晏自己的预料之中,他本来就是文士,什么叫做文士,文质彬彬,斯斯文文,手无缚鸡之力。
从小到大没跟人动过手,只有别人跟他动手的份。
文人对上武夫,有理也说不清。
对那些蛮汉没什么道理可讲,林晏并不在乎挨揍。
他知道人心,或者说,他知道南乐。
他知道这女人心有多软。
可这一次林晏弄错了。
少女垂眸看着他,眉心微蹙,声音仍旧慢吞吞的,含着一点乡音,“林晏,你又喝多了是不是?我不是跟你说过你以后别再来了吗?”
她用这最软的声音说了两句最绝情的话,一面说着,一面赶紧将手抽出来。
林晏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话,心脏中乱跳的一颗心好像一瞬间死了,一动不动,让人砸的生疼。
他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本能反唇相讥,“我说我是来找你的吗?别太自作多情。”
南乐眨了一下眼睛,快要被气笑了,“我自作多情?”
林晏一只手撑在雪地里,不顾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施施然的站起来,拂去袖子上的尘土。
他竭力做回那个风流倜傥,目空一切的公子哥,“我可不是来找你的。”
南乐其实早料到了,倒也不生气,只是拧着眉梢问他,“那你是来找谁的?”
林晏目光四处扫了一圈,正对上南乐身后抱着厚斗篷缓缓靠近的女子。
美人眉眼绮丽,生就一双漆眸,分明年纪尚小,色却如山巅雪般清冷,步步行来,风秀彻,竟给人一种世外缥缈人之感。
此等佳人一点不比南乐逊色,不,应该说胜过南乐不知道多少。
林晏久久地看着沈庭玉,不假思索道:“我是来找她的。”
南乐表情没什么波动,那眼与表情仿佛一切早已是她的预料之中。
沈玉生的这么漂亮,她见到这姑娘都走不动道,甘愿冒着惹怒船帮的风险把人救下来。
何况林晏呢?
沈庭玉脚步一顿,还未给出反应。
林晏定了定,用余光扫了一眼南乐,见她面色平平。
他向沈庭玉拱手,姿态矜贵优雅无可挑剔,试图搭话,“小生林晏,关中人氏,见过姑娘。不知姑娘芳名?”
遮上那张狼狈不堪的脸,林晏的身影与气度倒也称得上清俊不凡,尤其他低沉的嗓音总含着几分漫不经心,光听声音都足够让很多女人面红耳赤。
幸好,佳人并没有像是南乐那么不给他面子,给他难堪。
沈庭玉露出不知所措的色看了一眼南乐,后退了一步,又朝林晏笑笑。
只笑不语。
沈庭玉怕自己一开口就控制不住说些绝不该在南乐面前说出的话,比如恐吓,威胁,辱骂。
沈庭玉这一笑,世外缥缈人刹那间染了尘世人情,天真娇艳中含着几分少女的羞涩,简直如春水般动人,立时笑得林晏心脏恢复活力,甚至还多跳了几下。
林晏双眸紧盯着沈庭玉,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南乐,一半是故意,另一半倒真是想光明正大的多看几眼这美人。
未必他从前就没有见过美色,但拿不老实的眼睛冒犯良家淑女,这是男人的乐趣所在。林晏放任自己在做个登徒浪子,放任自己对着美人穷凶极恶的一双眼,夸张的表演好色下流。
美人在他饶有兴致的视线下,头越垂越低,弯曲的白颈就像是临水的花枝。
南乐猜到林晏是为了沈玉一趟趟的来,她并不会为早已经有预料的事情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