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韵见过几次太子,那是个温润君子,她心中十分欢喜。
却没想到一朝宫变,竟是少有贤名的六皇子贺昭弑兄弑父,屠得京城血流成河。
他抢了皇位还不够,还要抢她这未过门的太子妃入宫。
一夜东风吹落梦巫山,红帷帐中,少女雪肤冰貌,粉香弱处态伶仃,盈盈落泪,无处不可怜。
贺昭挑起她的下巴,含笑问她,“怎么,跟了朕难道你不开心吗?”
美人眸中噙泪,却只能笑着应声,“妾心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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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昭以为南韵已经认了命,却未曾想过她有胆量在他得胜归朝时自城墙上一跃而下。
南韵看着贺昭在城下目眦欲裂,赤红着眼咆哮,“你敢!南韵,你怎么敢死?!”
她快意的笑了。
怕水又怕痛的皇后死在了阳江最汹涌的六月,尸骨无存。
从此再没有什么皇后南韵,只有一个早死了丈夫的小寡妇胡氏。
这一次是她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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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知道皇后死在圣人大败娑丹的那一年,也是自那一年起圣人便发了狂。
他连着砍了十位上书劝谏该为皇后发丧的重臣,满天下的寻人,非要说皇后仍活着。
这一找就是三年。
再见面,贺昭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贴在她耳边咬牙切齿,“我告诉过你什么?南韵,你永远别想摆脱我!”
第十七章
“湄娘。你知道王姨娘今天为什么突然想见我的妻子吗?”
湄娘掩唇笑道:“不止是王姨娘要见你老婆,跟我来吧。老爷在等你呢。”
林晏进门刚一拱手。
刘老爷连忙扶起林晏,过于热情得以至于行为都显得像是谄媚,“使不得使不得。林公子,你这喝了一夜的酒吧。我让她们给你准备了醒酒茶。快坐下喝一口,暖暖身子。”
林晏顺其自然的把自己撂进圈椅里,坐的跟没长筋骨似的,从头到脚都透着个懒散。
连着数日的宴饮已经足够让刘老爷把林夫子从夫子的位置上捧到坛上。
刘老爷不缺钱,但这世界上有很多钱买不来的东西,比如文化,比如高雅,比如底蕴,比如名望。
很多他想要结交的人,就是捧着钱送上门也会被扫地出门,还要呸一声嫌他的铜钱臭污了人家的地,嫌他的臭钱侮辱了人家清静自守的品格。
高雅这两个字好像生来就是跟钱对着干的,可大人物们的高雅哪一样又不要钱呢?
读书要钱,一卷书就是不少钱,读书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读出来的,要经年累月的读,光是支撑一个读书人十年二十年不劳作只读书就是一笔大钱。
更别提所谓的雅士们必不可少的羽扇,香炉,衣袍,笔墨纸砚,文玩金石,哪一样又不要钱呢?
刘老爷不差钱,就苦于这钱花不出去,花不到地方。
恰巧眼前这尊流落乡野的大佛能帮他把钱花出去,还能花的漂亮,自然值得刘老爷好好供奉。
至于林晏,他从出生起就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接受别人跪在他脚下的奉承与巴结。
对于刘老爷的殷勤,他照单全收。
刘老爷搓了搓手,“林公子,这两天我收了几样物件想挑一挑送给姚大人,还得让您帮我掌掌眼。”
林晏被人叫了这么一声林公子,就不好不拿出公子的架势。
他稍微坐直了一些,连点头的姿态都显得矜持了不少。
刘老爷笑呵呵的转过身去提了一个木箱摆在二人面前,从中拿出一个大家伙,双手捧给林晏。
“您看看,这可是好东西,木头做的!我看读书人都喜欢这个。”
林晏扫了一眼,并未接,只道:“老树所制的砚山,此物最俗,莫用。”
“对对对,就是砚山。”刘老爷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变得愈发热切,“那您说这砚山什么样的最好?”
林晏嗓音散漫,“古玉所制最雅。所谓古雅,愈古愈雅。”
“那您瞧瞧我收的这个!玉的!不仅是玉,还雕的很好呢。”
刘老爷拿出一个小盒子,小心翼翼从中取出一片玉碾叶的碟子捧到林晏面前。
他充满期待的看着林晏,“听说是叫什么……笔觇!您瞧瞧,这涂墨的小碟子都漂亮得不行。”
林晏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出口的话照旧不留情面,“俗。倒不如古瓷还好些。”
刘老爷灰心的放下碟子,“罢了,最后一样。这东西您随便看看吧。一串珠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瞧着跟破烂似的。”
林晏接过珠子,用指腹擦去珠子上的灰尘,色淡淡,“这是金刚菩提子的念珠,大小适宜,花纹细密,有些年头了,倒是一件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