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爷爷，我，还挺想知道的，关于这五年。”苏意拿着白瓷勺，舀起一个馄饨。

清清白白的馄饨上沾了点葱花，冒着热气，氤氲着苏意的眼睛。

“哎，后来我看到他跑回来了，来我这儿借充电器充电，好像是个录音的东西。”

“当时我看他听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许爷爷回忆着那天，就像还在昨天一般，“当时我哪知道，我以为你们吵架了，还和他说你把什么东西丢到了垃圾桶。”

说到这儿，许爷爷叹了口气，“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和他说这个，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后来他去翻垃圾桶了，你知道吗？”

“那样一个干干净净的男孩子，眼眶红红的，翻垃圾桶，把身上搞得都是脏兮兮的，手也是，乌漆嘛黑的。”

“他把那个东西交给了我，说暂时放在我这儿。”

苏意垂下眼，压下心里的惊讶和酸涩。她没想到林清许会为了她去翻垃圾桶，他明明干净的要命，还有洁癖，她实在想象不出来，林清许是如何说服自己，去翻垃圾桶的。

“再后来，他爷爷来了，两人估计也是吵了一架。但我不好多管别人的家事，就没关注了。”许爷爷还记得苏意爱吃酸的，将另一个桌子上的醋给拿过来了。

“第二天我经过的时候，发现他的门没关，走进去，就看见这孩子晕倒在后院里，脸都白了，吓得我那是直接打了20。”

苏意手上舀着馄饨的动作停了下来，喉咙泛起了酸涩，眼里也蒙上一层雾。

“然后呢？后面还好吗？”她的声音有些小，只是粉唇微动，甚至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他被他爷爷接走了。”

“等他再来的时候，已经是寒假了。”许爷爷说到这儿，声音也带上了不忍心。

“那时候他虽然看着颓废，但也还算积极，院里种起了花，身体虽然亏损了很多，每天下床的时间很短，几乎所有时间都拿去种花了。”

“直到他问我要当初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东西。”许爷爷说着说着，也带上了哽咽。

“那时候下着雨，有些倒春寒，天怪冷的，我就起得早了点，去给他送汤的时候，看到的，看到的，”许爷爷有些说不下去，“看到的是他躺在床上，地上流了一滩血，手腕那边割了那么大一个口子，不停冒着血，人也快要晕过去了。”

“你说，这孩子是何苦啊？”许爷爷的声音哽咽到说不下去，他是真的心疼林清许这孩子，这些日子足够让他了解清楚两人的情况，明明是那么喜欢，却阴差阳错地错过。

“他躺在床上和我，声音小的快要听不见。”

“他说，爷爷，好苦啊，苦得难受，太痛啊，身体破了都抵消不了那种痛。”

苏意握着勺柄的手，指甲盖那儿用力地泛白，一滴眼泪掉在了汤里，向来诱人的馄饨却吞不下去，喉咙酸涩泛着疼。

“我第一次见他这样。”许爷爷说到这儿，自己也没忍住，抹了抹眼泪，看着苏意。

“哎，孩子别哭。爷爷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心疼他的，”许爷爷将纸递给苏意，“爷爷就是想告诉你，清许他可能在感情方面愚钝了点，但他从来都没有不爱过你，那些细节，那些眼，骗不了人。”

......

苏意坐到那个熟悉的客厅的时候，人还是恍惚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一双杏眼哭得红红的，脑子里回荡的都是许爷爷的那些话。

原来，林清许手腕上的纹身，是为了挡住那条疤，原来当初她的喜欢，被林清许从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珍之重之。

她的喜欢一直以来都被放在了心上，一直以来都没有被轻视。

林清许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她的喜欢，被郑重地反馈了回来，是震耳欲聋的回响。

苏意抽泣着，没忍住，给林清许打了个电话。

她想听听他的声音，很想很想，一刻也等不了。

“喂。”林清许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意意。”

苏意将葱白的手指抵在唇间，死死咬着，却还是溢出了几声哽咽。

“怎么了？”迟迟没有听到苏意声音的林清许皱起眉，在听到苏意哽咽的声音后，色变得慌乱。

“林清许，我，我想见你，很想很想。”苏意便抽泣边说，声音细细软软的，听得林清许心里也很难过，又难过又慌张。

“你在哪儿？”林清许努力保持着冷静，可眉眼里已经具是慌乱。

“你原来的工作室。”苏意哭得一抽一抽的。

“好。”林清许皱起眉，“你等我，别乱跑了。”

林清许没让苏意挂电话，点开购票软件立刻买了去城的票，随后转身看着身后的一些来交流的学徒，眼里带着歉意。

“抱歉，我现在有一个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马上离开，这次让木梓和你们交流，等之后我再准备一场更大的交流会，当给各位的赔罪。”林清许捂着话筒的声音口，进去对一众人说。

林清许素来清冷的眉眼染上焦急，是这群人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一直以来，林清许在他们眼里都是清冷禁欲、斯文沉稳的人，做事永远有第二手准备，一直都没有产生过差错纰漏，哪怕是遇到破损严重的文物，他也是气定闲的模样，喝一口茶，慢慢穿上白大褂开始修补，何曾有过这般的焦急的色？

众人连连摆手没事，让林清许先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苏意坐在沙发上，在林清许的声音下，哭腔渐停，和林清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手机没电了就连上充电宝接着聊。

其实苏意想挂了电话，但林清许一直没挂，拉着她开了一个又一个话题，甚至找笑话讲给苏意听。但他就是没问苏意为什么哭，苏意也没说，两人都默契地想当面说。

苏意趁林清许还没到的时候，点了个外卖，脸有些红，看着手机屏幕上眼花缭乱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不太懂，她将所有的东西都下单了一个。

下午的太阳慢悠悠落了下来，客厅里也落上了几缕光。苏意开始好好打量这儿，大概因为林清许一直都有叫人来打扫，屋子一尘不染，房间里也罩着床单被套，干干净净的。

外面门庭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苏意知道是林清许来了。